祝寒宜走出圣宁寺，倚在墙边的无咎赶紧捏碎了把玩在手里的一只风雀，朝他迎了过来。

“尊上，那皇帝还真会打算盘，他不过提供了一个皇室的秘密，再把人骗来，剩下的事情都让我们来做，自己是一点骂名也不背。”无咎跟在祝寒宜身后抱怨，越说越气，“还说什么事成之后划地给我族，笑话，待尊上荡平四大宗门，元希大陆四方都将是我族的地界。”

“用施舍来换服从，那是他自以为是的习惯，不必和他计较。要付出的代价，他也可以晚一点再想明白。”祝寒宜一脸云淡风轻，想了想，叮嘱了一句：“这一次，将不该出现的东西看好，谁若是再出差错，我不会轻饶。”

无咎赶紧拍胸脯应下，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尊上放心，属下断不敢再出纰漏，无上者们一个也逃不了。”

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确认：“尊上，歧音姑娘也要杀了？”

祝寒宜神色不变，淡然道：“嗯，要杀，之后我再自裁，下去陪她，你觉得如何？”

多好一个副将，怎么就缺个了脑子。祝寒宜有时候心想。

“那不可行！”无咎惊恐摆手，反应过来之后局促地后退了半步，低头不再说话。

夕阳将去。

歧音沿着一步步的石板路，走入被山峦与松涛围绕的寺院。

笼罩在青灰殿脊之上的暖橘色晚霞已经泛灰变暗，整座圣宁寺像一张只看得清大致轮廓的剪影，无声而肃穆。

东边有一高塔巍峨伫立，高耸入云。

歧音开启锐明遥望它许久。

“那是集明塔，三日之后，陛下将与诸位登塔祈福。”引路的便衣将领解释了一句。

歧音收回目光，与闻若虚一起跟着他走进了一间院子。

院内沉寂不见人影，歧音却能轻易察觉到不止一名不朽境以上的修行者潜伏在四周。

他们可以轻松决定闯入此地的普通人的生死，却拦不住无上者。

能约束无上者不对天子有不利举动的，是天子的帝王之气。

侵犯帝王之气将被反噬。修为倒退数十年不得有寸进，是轻。

歧音右手屈指，六条命缘的力量无形凝聚在手心任她欣赏。

“你做什么？”走在她身旁的闻若虚警觉地看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腕。

“我只在想，既然无上者也会受到威胁约束，那怎配称得上大陆最强。”歧音笑了声，手心的力量霎时散去。

闻若虚摇头，当她争强好胜的小孩心性又犯了。

他比歧音年长八岁，心里默认她为一个骄傲无忧的小妹妹。

“进去之后，少说这种话。”闻若虚提醒了一句，率先走进屋子。

屋内无风，却有初冬的湿冷。

一人穿着厚实的大氅高居主位，似十分畏寒，手里还捧着一只暖炉，在听见脚步声时，抬眼看向陌生的来人。

歧音看着赵丰只是将自己打量了一圈之后便又收回了目光，似不在意闻若虚的存在。

同胞兄弟的感情看来并不怎么好。

姜令初和问九时已经早一步到了，落座于两侧客席之上，一人清冷矜持，澄澈漂亮的右眼是无上者才能识破的幻象，一人作装束低调却华贵，闲闲地看着他们。

“二位不必拘谨，可随意入座。”赵丰语气和善，惋惜叹了一声，“可惜周宗主还有门中事务要处理，得耽误两天，错过了今天的品香。”

室内味幽香馥，经久不散，歧音走去问九时那边，终于忍不住，被呛得打了个喷嚏。

问九时抚掌大笑：“我就说了陛下今日这香虽是极品，香气却闷了一些，改日不如让宫里的采买司去我的商会买一批香料，那香气悠雅清洁，保准谁都挑不出错。”

赵丰也言语爽快：“只要问公子能将朕体内的镜火取出，莫说是一批香料，宫里以后所需的布匹衣料也可交由你的商会供应。”

“镜火？”歧音的记忆突然有些错乱，记不清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此时还是哪一个并未隔得太久的曾经。

“朕十一岁时曾因一场意外而落下毛病，体虚畏寒，无药可治。”赵丰说得云淡风轻，并不避讳什么，“数月之前，有人承诺将镜火种入朕的体内，不出一年可解此痼疾。”

闻若虚抬头看了赵丰一眼，惊愕之后无奈收回目光。

赵丰接着说：“可是那人并没有告诉朕所有实情。镜火是活物，朕的身体里住进了一个有意识并且目的不明的东西，它可能是想杀了朕，也可能是想从朕的身上夺取什么东西。”

歧音想起了曾听到的一些声音。

她说：“镜火会将陛下的帝王之气灼烧干净，将其彻底改变为另外一种东西。之后一分为二，一朵烧毁肉身，另一朵脱离禁锢，带着被改变的帝王之气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几个人的目光同时朝歧音看来。

赵丰明显掩饰不住恐惧，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朕邀诸位前来，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