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音和陆斐困于彼此的缠念幻境之中，被拖入曾经最不愿意面对的回忆。

那是十三岁时的歧音。

众人眼里乖巧懂事的小师妹偶尔会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时而挑剔暴躁，时而散漫随性，却又因为从小受到师门的教化而懂得克制收敛。

天性如此，善恶并存。

越连舟某日路过歧音的房间，察觉到里面有灵力的异常波动，是命缘觉醒的预兆。

那般剧烈的波动，至少是五条命缘以上的觉醒。

越连舟在门外耐心等了许久，等到房间里恢复平静，歧音也没有走出房门告诉他一个命缘觉醒的好消息。

反倒是淡淡的血腥味从门窗的缝隙里飘了出来。

越连舟推门而入，见到的是六条命缘觉醒，五条即满境的歧音。

她大口大口地吐着血，幽蓝的血液被透过窗户的阳光照出了奇幻的光彩。

歧音在听见房门被推开之时踉跄一步跌坐在地，越连舟皱着眉头步步走近，她不自觉地往后慢慢退缩。

“师尊……”

歧音红着眼眶，想解释她也是在刚才命缘觉醒之时才知道自己是邪灵，但解释必定无用。

元希大陆上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像她一样觉醒即巅峰，这样的天赋放在一个应该受到驱逐与诛杀的邪灵身上，不会被允许。

越连舟抬手朝她打去一道咒术。

歧音那时想过要反抗，天生的暴戾与高傲甚至让她在看见那道咒术亮起的瞬间，想要出手反击，叛出师门。

她忍耐下来，认命闭眼，却被一股治愈之力席卷全身，脚下接着就亮起束缚之阵。

“歧音，你先在这里等着，哪里都不要去。”

歧音疑惑地看着越连舟离开了房间，不久之后又见他领着天门宗主与四位院长一起推门而进。

“她不能完全算是邪灵，她体内有邪灵的一面，也有人的一面，想必是这次命缘觉醒也触发了邪灵的那一面，它挣脱出来了。这倒是稀奇，我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邪灵，或者说是，人？”宗主抚着胡须思考许久，终于得出结论。

越连舟说：“那就把邪灵那一面封印回去。”

“说得轻巧。”律和院长周鹤川挑眉看他一眼，“封印人格有多凶险，你我虽未见过，却也不是没听说过，稍有掌控不当就会出错遭到反噬，你徒弟要么变痴变傻，要么当场毙命。”

“那也好过将来有一天丢掉人性变成邪灵。”舒晴院长游观雪驳了一句，怜惜地看了一眼歧音。

“其实可以不用封印，以后在南边只要不为非作歹害人性命，天门不会管你。不过出了南边就不好说。”宗主说。

越连舟转身对她说：“歧音，你自己选。”

天门的确是最宽容的地方。

“我以后还想留在天门。”歧音说。

“那就封印吧。”远声院长温辞君说。

天门六人合力留下的封印并不能算完全成功，邪灵那一面最终如他们所愿被封印压制了下去，可是在此之前，它抱着同归于尽的目的把人的一面撕咬破碎。

歧音倒在地上，心跳渐渐变得微弱，连她自己都无法再感应到。

再醒过来时，天门的沉光金珀就已经失去了心髓。

“不可随意离开天门，不要受伤，不能让自己陷入虚弱濒死，以防它有机会挣脱封印出来。”越连舟反复叮嘱。

歧音认真点头。

缠念幻境之中杀气聚为薄刃，擦过歧音的颈侧，带出鲜红的血珠滚落。

漫天血珠凝聚为一股风暴，将歧音卷入其中，红色与蓝色的液滴在眼前快速旋转，混合交织成深沉诡异的色彩。

先一步破开缠念幻境的陆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刚才那些画面真该让元希大陆上的所有人都看见，什么资质横绝的天才，未来最年轻的无上者，竟然是这么丑恶不堪的东西。我原本想杀了你，现在决定将你的封印解开，送给姜令初。她应该很愿意用你来祭奠那些死在邪灵手里的月境弟子。”

“日夜看着自己继母的画像触景生情，你又比我干净到哪里去？”

歧音并未被他激怒，甚至已经不太在意。她运转力道力量，将风暴击碎。

“你的力道竟然满境了。”陆斐这才注意到，目光骤然变狠，拉开护星弩，朝她放出第二箭。

“怎么，不敢再用命缘技能与我打，怕我最后一条命缘也满境了？”

歧音往后空倒飞数丈，双全法阵结成在身前把箭拦下。她伸手将那支停滞在空中的箭捏碎，目光淡漠却又更似睥睨：“可如果你不尽全力与我打，会和它一样，留不住全尸。”

“你怎敢与我这样说话。”

陆斐面色扭曲，拉开护星弩放出第三箭，天赋技能追命化为轻箭离弦而出，被刺破的风声似尖利的咆哮。

每一个无上者破境之后会觉醒一项独一无二的天赋技能，追命一出，除非将对手的心脏刺穿，让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