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音跟在陆斐身边守到天明，直到派出去追拿孟淮的弟子们都无功而返，忙活了整宿的顾夜几个人将封山大阵重新布置完毕，陆斐才撤去皓星各处这两天临时增派的值守，让他们回去休息。

歧音打了个呵欠，往四极山走。

“阿樱。”陆斐将她叫住，“先去学堂，今天是清澜院长讲学。”

“好吧，我刚才忘了。”歧音挤出一个笑，不太情愿地转个方向，走向学堂。

陆斐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目光越发深幽。

一天不见，她的力道就提升了四层，这样的速度很难不让他联想到另外一个人。

“太好啦！天一，今晚咱们就可以溜出去了。”陆星禾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要带走的东西，把这些年攒的零花钱全都带上了，兴奋不已道：“还好那个邪灵把封山大阵给破了，不然咱们不知道又得等多久，天一，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做天赐良机？”

当然是。

秦逍心说，他等这一天也已经等了很久。

如果不是在月境的时候见到了歧音，他的意识或许还会在那团白雾之中迷失很久。

那个没有脑子的蠢笨东西竟然在歧音面前用出了剖命阵，当他的双全力量被歧音感知到时，他从那片雾气之中依稀看见了她目光里的惊颤。

她轻车熟路地破开剖命，眼睛一直注视着他，震惊，怀疑，愤怒，最后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再用平静遮掩。

秦逍就知道了她认出了他。

他不会被抛弃，遗忘，更不会被永远代替，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他乡。

眼前的白雾淡去几分，秦逍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只是一团意识也会流泪。差点就害得他永远无法回家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曾在某个瞬间屈服于绝望，选择放弃的自己。

跟着陆星禾回到皓星之后，秦逍重新开始琢磨破解之法。他控制不了这具身体，无法动用命缘的力量，唯一还属于他自己的，只有意识。

清醒独立的意识即自我。

心咏主掌自我，那就是他与心咏还存在一丝感应。

秦逍决定赌一把，他将自己的意识拆碎，那些无形飘渺、决绝无畏的意识碎片似万化的夺命花叶，将它围困，杀意凛然。

如果赌赢了，他将它灭杀，夺回自己的身体。如果输了，唯一属于他的意识将会从此消散，秦逍这个人也就彻底死去，无声无息，不被任何人知道。

万千碎片毫不犹豫地朝它涌去，秦逍的脑海里天崩地裂，白光灼目，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却又觉得自己是一缕风，轻飘飘地坠入了一片虚无之地。

那天他醒来时，天际已有朝霞升起，晴空如海波澄澈。缕缕灿金透过窗户照射在他身后的柴火堆上，他也在阳光里。

秦逍闭上眼，右手放在胸口，感受着从此会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而起伏的心跳。

陆星禾将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了，藏好包袱之后，拿出一张自己画的很潦草的地方，跟秦逍念叨着今晚的路线。

秦逍耐心地听着。在他对皓星的布防尚不熟悉之前，跟着她离开可以减少许多风险，是最稳妥的选择。

夜色姗姗来迟。

歧音出现在桃花月外，灵丝从手心垂落，爬满地面之后构建出一个杀阵，将原本守护桃花月的阵法无声搅碎。

她往杀阵之中打入一道掠音，再以融景的阴影进入院里，正欲寻找秦逍的住所时，却见陆星禾背着包袱从屋子里出来，绕到后院，接着打开了一间柴房。

桃花月中随处是蝶舞花香的温柔景致，每间屋舍修得典雅漂亮，偏偏特意在角落里随意搭了一间破烂肮脏的柴房。

秦逍从里面走了出来。

歧音怒不可遏，指尖亮起一道杀咒。什么折磨报复陆星禾的手段都不要了，只想让她立刻去死。

“天一，我们走。”陆星禾对秦逍说，然后鬼鬼祟祟地往外走。

歧音见她这副模样，突然猜测到她应该是想偷摸溜下山，便撤去杀咒跟在后面。

等他们顺利到了山下，那就更好办了。

歧音扬起唇角，却没想到这一路并不顺利。

陆星禾不会融景，跟在后面的秦逍没有得到命令，也只能装着不会。陆星禾选择的的确是一条防守最松懈的路，但不代表没有防守。

当歧音看见一个守关的皓星弟子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们身后，出手就是破了不朽境者才能使出的困阵时，很想问问陆星禾刺不刺激。

那人的阵法尚未结成，一道杀咒从他身后刺来，将他心脏贯穿，倒地与求救的声音被同时而来的掠音悄然吞噬。

歧音想了想，越过他们走到了前面。

秦逍走出很远之后，方才有所察觉一般试探着回头，身后只有无边夜色，草木疏影。

“奇怪，我们这一趟怎么毫无阻碍，如此顺利？”陆星禾嘀咕着。

歧音走在最前方面无表情挥出杀咒解决了最后一个藏在暗处的皓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