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带着歧音去了四极山，在一间白雪点缀的院子里停下。

“这里是四极山，一山有四景，你这间院子是冬景，名为雪岫间。”顾夜介绍说。

歧音嫌弃地看了一眼月下的满院雪景，问：“我能不能换一间院子？”

“为何？不喜欢？”顾夜奇怪地问她，在他看来，院里的玉树琼花，冰雕冰灯还算别致漂亮。

尤其到了白天，日光洒落于莹莹冰雪，晶亮的白里闪烁着浅色的金，是如密集的星辰一般璀璨梦幻的美。

歧音抱怨道：“在这屋里睡一觉，我怕会被冰雪活埋。”

就像在雪原战死时一样。

顾夜闻言就笑了声，解释说：“这些冰雪不是真的，是用见天地辅以云气所化，你并没有感受到寒气不是？”

歧音没有说话，依旧很不情愿地抬头望着他。

顾夜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耐心说：“师妹，这四极山里，师尊住在枫溪殿，我住萤竹里，星禾住桃花月，只剩下雪岫间还空着。换的话，我的确没有办法，不过你如果不喜欢这个雪景，我可以将院里的见天地撤去。但这里被无数道见天地包围，要撤去需要耽误一些时间，现在很晚了，你先将就休息一晚，我明日过来，如何？”

歧音一听到陆星禾居然也住四极山，立刻就开心起来，心想着还好今天没拜入青屏院。

“好吧。”

她的语调变得轻快，让顾夜以为她对自己的提议很满意，也就放心下来。

“新入门的弟子会从后天开始一起听四位院长讲五天的课，之后大多就在自己所属的学院学习了，师尊既然说了亲自教导你，你就只管听从他的安排。你的入宗挑战通过得太快，明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记得辰时去枫溪殿拜见师尊。”

顾夜叮嘱完了就打算离开，没走几步又不放心地折回来，再三提醒道：“枫溪殿里的任何一处，没有师尊的允许都不要乱闯。至于桃花月，没事别往那里跑，有事更不能去，不要招惹星禾，记住了。”

歧音乖巧点头，心说我不但要招惹她，我还要将她扒皮碎骨，用治愈术与毒咒同时控制一个月之后再丢去狼群里才行呢。

秦逍身上的伤痕，今日所见的血迹，还有在月境初遇陆星禾之后，回荡在山林间恰好被她听见的鞭声，都让她无法原谅。

她这样想着，心里越发觉得恨意入骨，又越发想笑，甚至忍不住想找个邪灵问问他们折磨仇人的都有哪些手段。

顾夜已经离开了。

歧音一躺在床上就觉得又累又困。

从重生到现在这段并不算长的时间里，她已经经历了过去十多年里从不曾切身体会的愤怒，痛苦和仇恨。

现在想来，她真的被师门保护得太好，以至于过去唯一能困扰她的，就是用了五年时间修炼凝气这一件事情。

歧音的眼皮越来越沉，陷入梦境。

丝丝缕缕的黑雾因她的到来而仓皇四窜，带起的微风吹动耷拉的叶子发出怪异的呜咽。

歧音先是愣了一下，立刻以双全法阵稳固梦境，飞快跑向路的尽头。

祭台四周的血腥味淡了许多，是因为他昏迷了太多时日以至于没办法再被折磨的缘故。

咚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像是带动心脏重新跳动的鼓点。

越长云无法抬头，唯一能做出的动作是睁开眼睛，视线却被白骨与血泥遮挡，他不甘心地用尽力气想要一点点把手挪过来，稍稍推开挡在他眼前的污秽，却只是牵扯出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

脚步声在他身前停止。

遮住视线的东西被快速清理干净，一双手疼惜地抚摸着他的脸，强大的治愈术同时运转起来，熟悉的治愈之力通过那双手流入他的身体，抚平痛苦，填补一身伤口。

“歧音。”越长云冲着面前泪光闪烁的少女笑了笑，声音嘶哑。

自从他被关在这里开始，有人时常故意用一眼就能看穿的拙劣幻术扮成歧音或者其他好友的模样来折磨他，这比施加在他身上的那些恶毒咒术更让他愤怒痛苦，但他无法反抗，逃离不得。

越长云这一次盯着她看了许久，不敢相信她是真的歧音，却又因为庆幸她是真的而哽咽。

“这是什么地方？谁把你关起来的？我现在只能通过梦境见到你。”歧音问他，左手继续按在他的胸口上运转治愈术，右手碰了碰他手腕上的铁镯，让那些毒咒的咒文现形。

全都是些非常古老，已经找不到完整记载的咒术。

越长云说：“不知道，当时我在去西边的路上，四个实力深不可测的人以融景幻化为黑影出现，我被击晕，醒来之后就到了这里。”

“我会找到你的，师尊也在想办法。”歧音听完，强迫自己专心去看咒文，不要被无用的感伤与愤怒耽误时间。

复杂晦涩的咒文如条条光带从铁镯中钻出，在空中缠绕飘摇之后没入越长云的身体，再一点点重新汇入铁镯，如此往复。

歧音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