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搂抱很长一段时间后,吴嬷嬷犹豫不安地上前说了声。“夫人,午时,过了。”
姜瑜感受到王氏身体一僵。而后王氏坐直了身,一如平常般吩咐道:“嬷嬷,带她们下去准备素服和冥钱。”
吴嬷嬷领了丫鬟们下去,房内唯留姜瑜和母亲二人,姜瑜伸手抓了抓王氏的手,试图给予她安慰。
“阿瑜。当年我点头答应你父亲前,兄长曾告诫我,会有这样一日的到来,我也知道,强大的外戚肯定不会有好的下场。但我看着他对我笑,我还是答应了他。阿瑜,爱情从来没有长久的。唯有那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才是永恒的。”
王氏喃喃地说着,说到最后,竟有些讥刺。手也不自控地回握住姜瑜的手,力道也是不受控地大了起来。
姜瑜皱着眉受着。
在那后来,王氏便没有再说过话,姜瑜也静静地陪在王氏身边,每日里都朝宫外王氏家族的方向跪拜吊唁。
足足七日。
第七日那晚,王氏再次晕倒,这次后她没有再起来过。
因着李聘瑶的缘故,院子的供给越发少,时常缺衣少食。姜瑜也控诉过,却也无可奈何。
没有医官,没有药材,王氏的病越来越重,就这般过了几个月,入了冬。
原还能起身用膳的王氏,因着没有碳火,更是病的清醒的日子都少了。
姜瑜按照母亲清醒时的吩咐,将院内之人都遣散了出去。独独吴嬷嬷是死也要陪在母亲身边,姜瑜才留了她下来。
也好在吴嬷嬷在,侍奉母亲才不会毫无章法。
吴嬷嬷偶尔的回应,让姜瑜觉得这世间,不是仅有自己一人。
刚踏入腊月,王氏忽然转醒,眼神也是清明,起来活动也如常人无异,丝毫没有生病过的迹象。甚至白日里还出去看雪落,玩雪仗。
姜瑜与吴嬷嬷悬着心陪同着。不愿扰了其雅兴。直至入了夜,三人才回了厢房。
王氏才说道:“阿瑜,母亲怕是再不能看你长大了。”
“不会的,母亲。您现在不是醒来了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姜瑜勉强让自己笑着回应。她知道自己此刻脸上的笑容肯定比哭还丑。
王氏没有继续接姜瑜的话,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醒来前,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回到了及笄那一年,我没有像这辈子那样,选择去月华桥见你父亲。我选择了幼时的梦,学前朝君主绝,专注于走造福百姓的路。梦里我一生未嫁,却是过得肆意欢快的。”
王氏抬眼看向姜瑜,眼神悲恸万分。“阿瑜,我好后悔,后悔答应了你父亲。后悔自己固执地不听兄长之言。阿瑜,我恨啊~”
而后王氏突然想到什么般,紧紧抓着姜瑜的双臂。“我无法报仇了,姜瑜,你必须要好好活着。你要为我王谢两家报仇。你要站在最高的地方,将他踩到脚下。姜瑜,你答应我,快答应我....”
“母亲...哼啊呜呜..您别吓我啊。”姜瑜忍着双臂带来的痛,一遍遍哄着王氏。“我会的,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直到姜瑜应承下来,王氏的手才耷拉下来。而后倒下。彻底断了声息。
曾是人人相争的姜城最高贵家族的王氏之女,就这般落魄离去了。
“不要...不要啊母亲。你快起来。你不能留我一个人在这。”姜瑜无助地摇晃着母亲的身体。
母亲于她而言,如定海神针般存在,幼时无论有什么疑问或者发什么什么难解决的事,在母亲眼里都是小事。母亲引领者她前行,教导她成为强大的人。
此时,母亲却要离她而去了。失去舵手的船,在茫茫的大海里,最终只会沉入大海吧。
身旁,吴嬷嬷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小姐。您等等老奴,老奴这就陪您,”
姜瑜瞳孔放大,想去阻止之时,吴嬷嬷已经将早已备好的匕首插入胸口。
吴嬷嬷胸口的血滴答滴答地掉落,姜瑜茫然地看着,久久不能动弹。
她的脑袋空荡荡的,犹如断线的木偶,她此刻一动不动的,不知该作何反应,不知该摆什么样的表情。
而后天黑,然后再天亮。再然后,姜城主几人出现。
来人淅淅索索地走来走去。
姜瑜被吵得皱起眉,直到听到有内侍说:“主上,夫人,薨了。”
姜瑜才转头看向姜城主,由于逆光,姜瑜眯着眼。
她看到父亲从内侍口中听到母亲的离世之时,表情也怔愣了下。
她轻声地,试探性地说:“父亲,我没有母亲了。”
她深深地看着父亲的每一处眼角,然而父亲只是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将夫人抬下去摆灵,公布天下吧。”
呵~姜瑜内心苦笑,原还以为父亲会有所难受,却原来这般迫不及待地期待母亲的离开呀。
“来人,将小姐扶起来,这般毫无形象地坐着,哪有大家小姐的样子。”姜城主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