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韧专注于识字，时间匆匆而过，两年的时间就过去了，曹韧也十四了。

曹韧父亲的身体这两天越来越差，因为常年酗酒、心情低沉、暗伤频发，曹韧的父亲曹泰的身体越来越差，整日的咳嗽，时常能咳出血来。

有一日，夫子找到曹韧，拍了拍他的肩膀。

“韧儿，回家去吧，你爹他，他要不行了。”

“啪”，曹韧手里的书掉在地上，沉默着向村子跑去。

一路狂奔，仿佛不知道疲惫的跑回家。

看着哭得不成人样的爷爷奶奶，看着躺在床板上奄奄一息的父亲，曹韧心中突然想到：父亲就算颓废，却人倒威不倒，有他在，这个家就还有顶梁柱，就不怕别人的欺负。

曹泰看到曹韧，难得的露出了微笑，将曹韧拉到身前，诉说着最后的遗言。

“小枭，爹…爹坚持给你起了枭这个字，是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成为振翅高飞的猛禽，飞上天空，让那些上等人们畏惧你 。爹这些年，心里一直都很…都很茫然。爹曾经…也是有志向的人啊。爹曾经也看过大城市的繁华，就不甘心于这一个小小的犄角旮旯，爹想出人头地，但爹失败了。小小县城都离我太远了，容不下我这种下等人…咳咳…咳咳。”

曹泰又咳血了，却拒绝了曹韧的搀扶，接着说道“爹失败了，志向没了，人也废了。这一辈子都成不了上等人，那些人只把我们当狗，那我再努力、再坚持，又有什么用？我是个废人…咳咳…咳咳…”

“后来爹遇到了你娘，她太美了，村里的婆娘抵不上她万分之一的美。她是皇都来的，叫沈雪仪。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爹就深深地爱上了她，爹这一辈子…做不了上等人，至少能有一个上等人的婆娘吧！你…你小子…可别混的连你爹这个废物都不如啊！”

说到这儿，曹泰仿佛开心了起来，又像是回光返照，语句都连续起来，“你现在还小，还不懂，但！你要记住！就算你不惹事，别人也会来踩你！你要做的，只有爬！一步、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爬到最高！把别人都踩下去！不要让任何人能欺负到你！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好东西！有那么美的婆娘！凭什么都被那帮恶贯满盈的权贵所得？我们辛辛苦苦艰难度日，他们呢？凭什么那些美婆娘是他们的，而不是你的？凭什么？我不甘心！”

说着说着，曹泰却是暴怒起来，话语间蕴含着浓浓的不甘，像是对着曹韧说，又像是对着自己说。这副模样，把曹韧、曹爷爷曹奶奶都吓到了。

怒吼后，曹泰一下子摊在床上，喘着粗气，却越来越虚弱，喘了半天，才最后斜眼看着床边的爷孙三人，道“爹…娘…儿子不孝，等…等下辈子…枭…枭儿…记…记住…王侯…将相…宁…宁有…种乎…”

“儿啊！”看到曹泰闭上了眼睛，曹奶奶顿时就痛哭出声，趴到床边，悲愤不已。

曹山也在一旁抹泪，不管曹泰平日里多让他生气，可血浓于水啊。

曹韧却是沉默了，连眼泪也不去抹。

他被父亲的遗言震撼了。

他没有想到，一向颓废不堪的父亲，一个别人口中的“废人”，居然也有雄心壮志？居然也曾努力过？

上等人？

下等人？

人与人的差距那么大啊……

…………

夜里，一身缟素，为父亲守灵的曹韧，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母亲成了仙女，在天上飞来飞去，飘飘欲仙。父亲站在山头看着母亲，穿着纤儿姐父亲身上那种威风的铠甲，铠甲上的凶兽像是活了一样，跳了出来，载着父亲向天上飞去。

而自己却只能在山脚，看着爹娘都要走了，疯狂的追着，追啊追啊，“噗通”一声就摔了个狗啃泥，身上疼得不行，但还是爬起来继续追，可早就看不见爹娘了。只看到纤儿姐现在前方，纤儿姐说她也要走了，让自己要好好的，自己哭的稀里糊涂的，却怎么也迈不动脚……

曹韧急得不行，只能大喊：“姐！姐！”

“枭子，枭子，醒醒，醒醒。”

是薛云飞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影响到了慌乱的曹韧，将曹韧从对亲近之人无尽的思念中唤醒过来。

“云飞”抱住薛云飞，曹韧忍不住大哭，“为什么他们都要离开我？”

这一年，曹韧十四岁了。

懵懂时，失去了母亲，成了别人口中的“寡蛋”，让曹韧自卑。

少年时，纤儿走了，无法挽留，让曹韧感到自己的渺小。

青年时，父亲又走了，全都走了，都走了……

曹泰死后，曹韧变得沉默了，也变得懂事了。一些应该由父亲做的活计，他都抢着去做。

同时，他心里也总是一遍又一遍的想起父亲临终遗言。

时而想想母亲，原来母亲叫沈雪仪。

时而想想父亲，做上等人？

时而想想秦纤，她现在也是上等人了吧？

时而想想秦纤的爹，将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