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南心中忧思更甚,病症一直不能见轻。
浑浑噩噩大约过了两三日,这日她一早起身就给自己打了些脂粉,看起来脸色比之前好多了,她又强撑着打起精神。
不过一小会,沈夫人就领小翠端着药过来。
看到她已经能下地,还有心思给自己上妆,放心了许多。
李寻南便趁机道:“娘,我已有一日没去施粥了,这种事若是间断得久了,下人懈怠容易出事,今日我得去看着。”
沈夫人果然顺着她的话道:“知道你心善,可你才好些,今日我去看着!”
李寻南道:“不如让小翠一起去,替我尽尽心,说不准能让我的病好得快些。”
沈夫人怜爱地摸摸她的头,“你屋子里总要有人服侍,小翠还是留在府上吧!”
“娘,南儿真的都快好了,您看——”她笑着抬起双手,转了一圈。
沈夫人见她气色确实好了许多,终于扛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答应了让小翠去施粥。
小翠临走之前回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
卫国公下朝后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他快步走向自家车驾。
身后有人高声道:“卫国公留步!”
他回头看去,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朝他摇着手。
“叶太傅有何事?”
“年关将近,我见你家粥棚昨日停了一日,可容我叶府往后也去献上一份力?”
卫国公想起家中病倒的女儿,眉头紧锁,今日朝堂上有人赞扬他的高义,长子随行赈灾,夫人和女儿在城南施粥送棉服,一家人多有善举,圣上也开口肯定了她们的所作所为。
原本应是让人高兴的事,可他心中总是突突直跳。
“太傅愿意出力李某求之不得。”卫国公作揖道:“李某家中小女病重,急着回去看她,叶太傅自便!”
他急急忙忙地上了马车,马车在门口刚停稳,卫国公便急匆匆地朝着李寻南的院子走去。
路上遇到个慌慌张张的小丫鬟,他抬手拦住:“怎么回事?”
小丫鬟回道:“早上小姐还在屋中,奴婢只是去煎药的功夫,再去屋内,小姐不见了!”
卫国公一听,大步走向李寻南起居的屋子,屋内果然没人!
他想起来前一日夫人跟自己说,李寻南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说要去陈县,他气不打一处来。
虽说李寻南施粥捐衣的举动,放眼整个皇城没有任何一家闺阁小姐有她的善良和魄力,可陈县是什么地方!
陈县离皇城说不远走官道也在六百里之外,眼下到处都是雪灾,灾民流离失所,她一个大病初愈的闺阁女子,要去陈县,万一遇到亡命之徒,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来人!来人!”
卫国公暴跳如雷,丫鬟小厮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一个个垂首立在一旁,不敢吭声。
“着八个府兵骑快马往陈县方向追!一定要尽快把小姐给我追回来!”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领命去安排。
……
与此同时,李寻南刚从济世堂拿了些驱寒的药,她知道在路上熬药多有不便,找掌柜的拿了好几瓶药丸,服用时用沸水冲开即可。
她头戴斗笠,外面批的是纯白色大氅,里面穿的却是大红色的暖绒长裙,牵着马缓步走向城南方向。
粥棚中小翠在施粥,沈夫人和另一个瘦削的姑娘说着话,李寻南定睛一看,正是那日请她做事的叶倾言。
叶倾言的小腹平平,面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只是偶尔咳嗽几声,原本圆润的脸瘦了一圈,看起来倒有些弱不禁风的病态美。
李寻南没有停留,出了城便裹紧大氅,骑上马一路狂奔。
去陈县的路她已经记熟,走官道要六百里,她骑马最多一天走六十里,还不算歇息的时间,等她到了陈县事情可能早已发生了。
只能走小道,小道最多可少走一百里,只是期间的困难可想而知。
因为走得急,又怕家中府兵追来,她带的东西并不多,袖箭和扳指都带着。为了防止路上有人对她起歹意,还特地将发全部竖起,脸上擦了些黑色的粉,看起来倒像是个少年郎。
一连行了五六日,行程已过大半,她才见道上多是冻死饿死的老媪,有几个还喘气的,她下马要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也渐渐停了呼吸。
上辈子李寻南困于后宅之中,从没见过这种尸横遍野的景象,她亲眼见到那些劳作了一辈子的平民,一个个眼含着生的渴望,慢慢断气。
一路行来,心痛不已。
到陈县的地界时,外面的尸体终于渐渐没了。
李寻南累极了,跟驻守的士兵报备后,又拿出印有卫国公私印的信件,说要见楚慕。
她身上的长裙湿了半截,被安排到李泽安的住处。
正觉得湿衣物穿着发冷时,外头传来李泽安不可置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