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雨竹大笑着一蹦三尺高,转身走到多宝阁上,拿出她早就垂涎三尺的酒来。
东隅和桑榆在窗边摆好桌子。
苏月浅望着孟雨竹手中的酒壶,恍惚不已。
这壶酒还是她前世十四岁时,给自己当生辰贺礼的酒。
花了不少心思,可酿出来的,还是带着稚嫩。
“妹妹这酒,酿的越发好了。”孟雨竹深深吸了一口。
接过酒杯,一一倒满。
不等苏月浅有所动作,她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辛烈的味觉,从喉咙暖到胃。
孟雨竹瞬间眯了眯眼,而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完后,趴在桌上,嘟着嘴:“苏六,你说冷大郎为什么不喜欢我?”
孟雨竹有个坏毛病,每次喝醉,都爱叫她苏六。
苏月浅为空杯添酒,闻言一手执壶,一手端杯,走到孟雨竹面前。
扯了扯嘴角,嘲讽“我只知道,一向英姿飒爽的孟三娘,为了个郎君要死要活,丢了武将世家的气度不说,还一点女子的脸面都不要。”
“我才不是,苏六,我不是这样的人。”
孟雨竹再次一口饮尽。脸色酡红的她,说话带着醉意。
喜欢书生,一辈子相濡以沫有什么不好?
难道非要像母亲,婆婆一般,一生都在等待边关的夫君归来吗?
夜色越发浓厚,一轮新月挂在空中,渐渐被乌云遮住。
檀苑,正屋的内室里。
孟氏被隐扇伺候下宽衣,解钗环,净手。
一名二等女使,踌躇着走了进来。
孟氏挑了一眼:“老爷呢?”
女使不忿道:“婢子去书房请阿郎,不想红袖拦在门口,还说……”
孟氏阴沉着脸,冷声问道:“说什么了?”
“还说阿郎今夜有公事,谁都不见。”
孟氏脸色骤变,期盼的心,跌落到谷底。
成婚多年,老爷从来都是歇在主院。
即使当真有要事,也会亲自跟她说一声。
从未见过他,如此不留情面的时候。
“娘子,阿郎心善,你就服个软吧,夫妻间不过是床头打交床尾和。”
隐扇挥手,示意女使下去,凑到一旁开解孟氏。
孟氏嘴皮子张了一下,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
“老爷是气我冷落了六娘,此时我去服软,你家老爷有的是理由,让我补偿她。”
隐扇讪讪的答道:“那倒也不至于吧?”
孟氏怅然若失,手中的帕子被她揉成一团,犹不自知。
“这么些年了,他从未与我红过脸,如今为了六娘,他便这般待我。”
隐扇见孟氏越说越有生气的征兆,连忙接过话题。
“娘子也无需这般想,整个苏府,谁不羡慕你,后院没有那些糟心的事情。”
“那是从前,如今,那个红袖都能蹬鼻子上脸,没有依仗,她何至于敢如此?”
孟氏冷哼,继续道:“还有六娘,被娘娇惯成什么样子了?样貌,仪态,气质哪一样有世家小娘子典范?偏偏还来我跟前碍眼。”
同时,与内室一门之隔的外室。
苏正然将里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原本无比熟悉的夫人,此刻竟然变得如此陌生。
他甚至能想象到,她说话时厌恶的表情。
都是自己的骨肉,为何对待起来,差距这般大?
五娘端庄大方,六娘内敛,繁哥无法无天。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繁哥儿跟在娘亲身边,被纵容成这样的。
“阿郎,快进去吧,娘子还在等您呢。”
之前被赶出去的女使回转,笑着朝苏正然催促道。
“哐当”内室突然传来一声东西跌落的响声。
苏正然面无表情的望了一眼内室的方向,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屋内的孟氏出来时,只看见苏正然,夜色中略显凉意的背影。
“都出去吧。”
她感觉心烦意乱,只想一个人待着。
苏正然在后院岔路口,找巡夜的婆子要了一盏死气风灯,独自一人在静寂的黑夜中,漫无目的的行走。
路过永乐斋,见里面的灯全部熄灭后,苏正然转身回了书房。
红袖捧着一本书,埋头看的津津有味。
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苏正然心里装着国家大事,极少会在儿女情长上花费时间。
也因此,除了夫人孟氏,便只有照顾他书房的女使,红袖。
虽然是女使,实际上是通房,只不过孟氏没有晋她名分,她自己也不在意。
不知她看到什么,勾起唇角的同时,嘴角浮现浅浅的梨涡。
“看到什么好笑的?”苏正然鬼斧神差的凑过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