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轻烟听出了木念雨声音中透出的不悦,顿时腿一软,眼看就要往地上跪去。
木念雨本就是想逗逗君轻烟罢了,见她如惊弓之鸟,便觉得越发好笑,恶趣味地说道:“坐着罢,哀家何时让你跪了?”
君轻烟僵在原地,坐也不是跪也不是,只能紧绷着身子应是。
木念雨轻飘飘地又道:“你向来体弱,要是跪出个好歹来,哀家怎么和皇帝交代?”
“臣妾让母后费心了。”君轻烟虽然听出了木念雨话中的揶揄,却也不敢反驳。
但木念雨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君轻烟。
如今君轻歌也在宫里,想必君轻烟一定会变着法地去找君轻歌的麻烦,毕竟是以一己之力挑起男女主之间大部分矛盾的角色,其破坏力不容小觑。
她这样一个病秧子居然可以找茬和宫斗两手抓,看样子还是精力太过充沛了。
这可能就跟小学生作业太少就会变成祸害是一个道理,君轻烟一定是在皇宫太寂寞了,找不到事情干,才会想着整天搞事。
既然如此,她就给她找点儿事情做吧,相信拥有充实的后宫生活后,她一定没有闲工夫再去找君轻歌。
而今天君轻烟又不凑巧地自己撞上了她枪口,她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她将视线落在君轻烟抚在心口处的那只青葱玉手上,嘴角微微挑起一抹笑意。
这么好看的一双手,不去抄书可惜了。不如就罚她呆在寝宫里抄《女戒》和《孝经》各一百遍好了,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出不了门。
万万没想到还没等她发难,君轻烟就主动呈上了厚厚一沓手抄。
“这是臣妾这月抄的《清静经》。”君轻烟揪了揪帕子,“臣妾知母后礼佛,但臣妾无用,只能尽这些绵薄之力。”
竟然预判了她的预判!不愧是你,宫斗强者,恐怖如斯。
木念雨目瞪口呆。
木婉儿也赶紧跳出来,递上了一幅丹青:“姑母,这是臣妾花十天画的观音小像。”
“母后,这是臣妾用北狄特有的棉缎亲手织的披肩。”戴若兰也加入了战局。
三个人争相表现,木念雨都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现在在太后面前争宠都那么卷了吗?她属实是没想到。
她突然明白了皇帝的快乐。
看到这些美女那么努力,她都心软了,有点儿不忍心整君轻烟了。
于是木念雨让身边的康嬷嬷挨个收下了三人的心意,没好意思借机发难,关君轻烟禁闭。
等到奉完茶后,三妃似是松了一口气,周身重新洋溢起轻快。
末了,木念雨想了想以往看过的太后形象,不忘说了一句万金油的场面话,敲打她们:“望你们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此话一出,三妃的脸色却变了。
君轻烟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碰都没被碰过,怎么生?”
全场寂静。
君轻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抿上了唇,欲盖弥彰地咳了好几下,连连拍打心口。
木婉儿迅速反应过来,忙不迭地打圆场道:“陛下只是身子不好,才没有临幸妃嫔,母后这是提醒我们早做准备。”
信息量太大,以至于木念雨赶紧喝了一口茶压了压惊。
这些嫔妃都没被碰过?莫非皇帝现在都还是童子鸡?
木念雨有些汗颜,都怪她刚才嘴贱说错了话,要是引起这些书中人怀疑该怎么办?
幸好此刻殿内无人在意她刚才的疏忽大意,因为木婉儿又和君轻歌扛上了。
每一篇宫斗文里都有那么一两个真心倾慕皇帝的女角色,这个世界也不例外。
看样子木婉儿就是这种人了。
此时她正在跟君轻烟据理力争,势要证明当今皇帝不是不举,而是暂时不能。
虽然……也没什么区别。
那边火热的吵闹声声入耳,木念雨却觉得莫名感伤。
偌大的后宫就只有这三个人,得加上她才勉强能凑齐一桌麻将,皇帝或许还是个不能人道的,这样的日子和守活寡无异。
即使是这样,这些嫔妃依旧为了得到皇帝的宠爱而争得不可开交。
明明此时日头正高,除了她的寝宫还有人气,皇宫内廷的其他地方却似沉入海底一般,空旷又冷清。
她一个太后都觉得寂寥难耐,更何况是这些每天盼望着得到帝王垂怜的宫妃。
木念雨感到一种悲哀,这后宫的女人都被禁锢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她们唯一仰仗的只有唯一的那个男人,就像激流中只有一根浮木,想活下去就要抓住它,可浮木只有一根,你想活,别人就得死。
但抓了那浮木又如何,就一定能活吗?
窗外的飞鸟惊动了枝头,木念雨收敛思绪,轻呼了一口气。
她用手指重重地扣响桌面,突然出声。
“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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