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上总是有天池。
天池里的鱼总是格外好吃。
冰肌玉骨,红唇银鳍。
天山的清泉做汤煮了,只需清淡少盐,再加点山中老姜。
汤滚便出锅,片薄的鱼肉鲜嫩无比,入口即化,连鱼刺都是酥的。
那日我念叨着这美鱼边在冰上凿了个洞,下了饵静心等着。
小师弟照常抱着刀蹲在一旁的树上偷窥。
他不想我知道,我便假装没看见。
第一条鱼还没上钩,便听身后山林里一片唏唆作响!似是什么动物在亡命狂奔,已经危在旦夕顾不得掩盖声响了。那动静越来越近,竟有人类的呼救声夹杂其中,后面还隐隐跟着野兽的咆哮……
我愣了愣,站起身,从树林的缝隙里看见一个连滚带爬的身影。
仓皇之间看得不很清楚,只辨认出对方身上有血落下来,手里握着折断了的破弓,戴着狗皮帽子,穿着带补丁的棉衣。
这雪山上去了我们师徒三人没有任何外人,这个衣着破烂背着箭筒的陌生人,十有八九是误闯进来的猎户。
如今已经开春,山林解冻,有猎户上山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追在那猎户身后的,竟是我家特快专递的白虎。
更稀奇的是,白虎的身上竟然有伤!
老虎肩上斜插着一支箭,箭簇上都染了血。随着白虎奔跑的动作,肌肉开合,骨骼错动,血不断的涌出来,沾湿了一大片茸毛。鲜红的颜色在银白的虎皮上格外刺眼……
看得我也忍不住心中一疼。
小师弟蹲在树上,视角比我好,自然也早就看到了这一幕,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其实前因后果很好猜测,白虎在现代也是个稀罕物,何况是古代,有些地方几乎是奉若神明的。这一身虎皮扒下来,千两黄金也不敌!那猎户必是见财起意,偷袭了白虎,才落得如此下场。
小师弟面带冷笑,竟直接挽弓搭箭,瞄准了那屁滚尿流的猎户!
这小子还真是惯性的不把人命当回事。
我无奈跃起,一把按下他搭箭的手。
可是箭已脱弦而出,被我这样一拦,倒是失了准头,直直的戳在了白虎和猎户之间的地上!把双方都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小师弟恼火。
“那是个活人,不是兔子。”我夺下他手里的凶器,“若是被白虎咬死也就罢了,被箭射死了算怎么回事?你以为那猎户的家人乡亲邻里会善罢甘休吗?”
到时闹到山上来,师父一世外高人,当然不可能对平民百姓动手。
可一条人命摆在那儿,也不能善了,难道道歉赔钱吗?世外高人更不会干这个。
所以这一箭,徒增麻烦。
白虎仰头眯眼看向我们所在的大树,停顿了一下,转身走了。
那猎户死里逃生,连箭是哪儿来的都没顾上看,爬起来就跌跌撞撞的逃了……
小师弟满眼杀气的目送那人离开,回头瞥了我一眼,冷哼道:“放他回去也未必就没事了。”
我们谁也没想到,一语成谶。
……………………
白虎负伤,估计也有点负气,便不肯来送饭了。
我和师弟两个人只好蹲在山顶上饿肚子。
我倒还好,没饭吃习惯了。
师弟却是受不住。
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了凭本事赢晚饭,就是输了也有我给留些糕点吃,至今还没饿过肚子。这位小爷熬了大半天就坐不住了。
我无奈提了竹篓出门,告之在家等等,我去捉些鱼来就是。
这位爷却不好相与,偏要吃肉。
我望望天色,说黄昏之后山中野兽出没,不宜捕猎,今天就凑合吃鱼吧。
小爷没吭声,我以为这小孩想通了。
谁知回来的时候只见人去楼空,弓箭也不见了。
蹲在小院门口等到天黑,死小孩也没出现。
按理说他功夫比我好,轮不到我操心。
但说到底,这小子才十二岁。
我跟他又素来不和,作案动机充分,若他死在了山里,师父搞不好认为是我在毁尸灭迹。
就算师父肯信我,这小子是皇子,死了不能白死,师父也脱不了干系。
师父会麻烦缠身……
长叹一口气,起身去寻人。
……………………
我还从未注意过野猪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如今却有如此近距离观察的机会。
夜色中,那细小竖立的眼睛,在粗糙黑褐的猪鬃下,忽明忽暗的闪着绿光……
对方很生气,发狂的刨着地!已经被砍出一条深深血痕的脑袋愤怒的左右甩着!獠牙在树皮上擦出惊心的咔咔声!狂暴喷出的热气带着难闻的猪骚臭……
即使是蹲在树上的我,也被熏了个半死。
更何况躺在野猪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