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
连日来的小雨不仅扰人心神,也令山路越发难行。
“家主,前行两日便是长安,咱们的人马都淋透了,再加道上泥泞,不如暂且休息,避避这雨如何?”
一名头顶草帽,身披蓑衣家丁模样的男子,对着为首骑马之人恭敬道。
为首的汉子同样一身蓑衣斗笠,可相同的套装扮穿在他身上,却也丝毫掩饰不住有生具来的贵气。
更为扎眼的,他胯下一匹雪白神骏,浑身没有一根杂毛,堪称马中极品。
凭借此马的卖相,在京都换一座宅院也不为过。
男子并未搭话,而是回首看了眼身边的十余名随从。
急着赶路,前路亦无匪患,故而他所带人手并不多。
透过头顶树枝的缝隙,黑压压的天空不见丝毫晴天的意思。
男子拍了拍胯下爱马被雨水打湿的脖颈。
兴许是担心爱马感染风寒,男子呼出一口气才缓缓说道:
“也罢,小六子暂且找处干净所在,今日就此过夜。”
闻听主子如此说,方才开口询问的小六子难言脸上喜色。
连日来的疾行着实给他累屁了。
胯下战马更是瘦了一圈。
眼见可算能够休整一番,小六子应了声喏,便高兴的招呼起身边同伴。
这鬼天气的确不适合行路,山道难行暂且不说,主要身上都要泡浮囊了。
听到招呼,一众亲随也都一扫之前颓废,纷纷下马忙乎起来。
不一刻,便有人找到一处还算干爽之地,众人搭帐篷的搭帐篷,拾柴的拾柴。
就在众人忙的不亦乐乎之际,其中一人行至密林边,似是发现了什么,突兀惊呼一声:
“这里有人!”
他的喊声很快引来同伴的注意。
俄顷,便有几人闻讯赶至他的身边。
果不其然。
但见草丛深处,一名浑身湿透的少年正佝偻着身子,面朝里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该不会是个死倒吧?”
“不好说,兴许是饿死的。”
“说不准是遇到劫道的也不一定。”
“……”
几人指指点点,可就是没有人上前检查。
也不能怪他们麻木无情,毕竟一路上死倒见到的着实太多了。
虽然大隋一统已有些年头,奈何如今皇帝非要打什么高丽,为了征收军粮兵役,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绝的大有人在。
看了一阵,几人正打算视而不见,转身离开之时,其中一人却惊咦了一声。
“不对啊,我咋看这小子还没死呢?你们看他的身子还在动,更像是睡着了。”
“睡着了?……还真是,八成是饿的昏过去了吧!”
当其中一人想要伸手探少年鼻息之时,身后便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大伙儿都在各司其职,你们几个在此作甚?”
听到这个在熟悉不过的声音。
几人吓得连忙转过身。
纷纷垂下脑袋,无一人敢正视来人。
眼见得身边人没有一个吭声的。
第一个发现少年的陈武暗骂了一声:
‘一帮怂货。’
才硬着头皮回道:
“回禀家主,小的在这儿发现个人。”
平淡不失威严的声音自走过来男子口中缓缓传出:
“死的活的?”
“小的还没有来得及查看,估摸着还有气在。”
“哦,要是能救就伸把手吧。”
“喏!小的这就查看。”
陈武施了一礼,连忙回身,脸上露出一丝怜悯的笑。
看着还躺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少年,心道:
小子,你这运气算是逆了天了,也就是遇见咱家主子宅心仁厚,如此高贵的身份还在意你个泥腿子的死活,换作其他家的老爷估计都得觉得晦气,即便你小子不死也得上去补一刀…
就当他刚要蹲下身去查看,地上的少年却一骨碌身自己坐了起来。
事发突然,陈武登时被吓得不轻,好悬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滴妈!吓死老子了,我说你小子没死啊!”
似是被扰了清梦的少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明显带着些蒙圈。
片刻,似是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立马还嘴道:
“你才死了呢,你们全家都死了,真特娘晦气,遇见的第一个人就这么不会说话。”
少年吐字清晰悦耳,一张嘴如连珠炮一般豪不示弱,根本不把眼前几人放在心上。
众人闻言,脸上皆有怒意。
全家都死!?
他们身为主上的家臣,虽然各有各的姓氏,但不就是一家人吗?
眼前少年如此说,岂不将大伙儿都扯了进去?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