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正看着黑板，一道白亮亮的光不知从哪个方向打过来，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狄然鬼鬼祟祟趴在窗户背后，把镜子对着阳光，又反了一道光在他脸上。

陆川回头，她连忙躲回去藏好。

宋博问：“你整川哥干什么？”

狄然摇头晃脑：“他刚才为了单雯让我罚站，太讨厌了。”

她忽然神经兮兮拉住宋博：“陆川不会喜欢单雯吧？”

“单雯二十四，川哥才十八。”宋博失笑，“你在想什么？”

狄然蹙眉，见陆川一直看着写板书的单雯，忽然烦躁起来。

她把镜子拿在手里，羊癫疯一样，疯狂对着陆川晃来晃去。

陆川转头，给她投来一个警告的目光。

狄然纤细的手指指着他，目光凶恶，手比出一个刀刃的姿势，在脖子上一划，然后红艳艳的舌头吐出半截，白眼一翻，顺势后仰躺在地上装死。

陆川：“……”

宋博拉她起来，狄然没玩够，看单雯布置了随堂小测，支着下巴在讲台上打瞌睡，又起了坏心思。

陆川用笔点点桌子，示意她消停会，狄然反而更来劲了，她把光晃到单雯脸上。

单雯眼睫毛微微动了动，醒了。

“我们来对答案。”

她在黑板上写下例句，狄然用镜子晃着，她写一个字，光影就落在那个字上。

单雯转头，严厉的目光四周看了看，没发现异常。

她刚背过身去写字，狄然又鬼祟着伸出脑袋。

光影就像长了脚，一直跟着单雯走，她愤怒地扔了粉笔：“谁在捣乱！”

班级鸦雀无声，没人回答。

单雯压着怒火：“没人承认？没人承认我们就不要上课了。”

陆川目光落在狄然墙后探出的半个脑袋上，狄然眼睛明亮，嚣张地冲他吐舌头。

单雯环视教室，忽然两道光影打过来，一左一右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她两边脸颊上。她顺着看过去，狄然趴在窗口，一手镜子，一手宋博的手表，扒着眼皮，冲她扮了一个鬼脸。

——

“这个学生我没法管，要么她离开八班，要么我离开八班！”

教导处，单雯坐在沙发上，对面是孙耀德和八班的班主任刘斌。

刘斌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为人随和，擅长打哈哈，来教导处也不说话，一边听单雯抱怨一边笑。

孙耀德：“狄然那学生一身的反骨，上次和一个女孩闹别扭，直接拿屎扣人家头上。”

单雯一脸恶心：“这么恶劣？那学校为什么还不开除她？”

刘斌笑眯眯：“狄然虽然不爱学习，心眼却不坏。你敬她一尺，她还你一丈，上次的事那女孩有错在先，不全是她的问题。”

狄然罚站的场所从班级外转移到教导处外，从兜里掏出剩下半个鸡爪吧唧吧唧啃。

韩笑笑路过，好奇地看着她，她一瞪眼：“看什么！”

韩笑笑撇嘴：“你当我愿意看你。”

狄然吐了块鸡骨头：“你给我说实话，上课是不是你给单雯打报告的。”

韩笑笑也没遮掩，耸耸肩承认：“上黑板抽写关系到小组评分，你把正确答案都告诉宋博了，我们小组扣分怎么办？”

狄然气不打一出来：“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呀？小组加分能吃？”

韩笑笑怼她：“不能吃，但我看着高兴，关你屁事。”

狄然第一次被人怼得说不出话来，韩笑笑是女孩，她又不能动手，于是恶狠狠瞪着她：“你给我记着！”

“你还敢威胁同学？”孙耀德听见门口有动静，出来揪着狄然的耳朵拽进教导处。

狄然耳朵上有被单雯砸出来的伤口，嚎啕大叫：“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

她揉揉耳朵，迎面而来的是孙耀德横飞的吐沫星子：“给单老师道歉！”

“我不道歉你要开除我吗？”狄然问。

孙耀德：“你别以为我不敢开除你！”

狄然：“太好了，我还怕你不开呢，你开除我就能回附中了。”

孙耀德：“……”

他气得嘴巴子上的肥肉直哆嗦：“你在附中无法无天，别以为三中也是能让你撒野的地方，今天不叫你家长过来，我看你是不长记性！”

狄然静了静，忽然问他：“叫家长？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孙耀德狐疑：“你爸是谁？”

狄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说：“夜市西头卖煎饼果子的，我长大要子承父业回家卖煎饼，学习有什么用？能让我鸡蛋敲得更好还是煎饼摊得更圆？别叫他了，他晚上要摆摊，没时间来听你啰嗦。”

孙耀德脸沉了又阴：“你晚上别吃饭了，在这写检讨，一万字写不完别想回家。”

狄然被关在教导处写检讨，抓耳挠腮将孙耀德的中性笔杆啃出几道清晰的牙印，稿纸上只狗爬似的写了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