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府安寿堂内，姬老夫人坐在上首的红木椅子上，手捻一串沉香佛珠，眼睑微阖，口中念念有词，地上跪着一屋子的人。

一盏茶后，老太太睁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和他们身后的儿媳、孙子孙女，说了声“都起来吧！”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胡嬷嬷，胡嬷嬷会意，笑嘻嘻上前，“老爷、夫人，你们快起来吧！小姐、少爷们也快起来，地上凉。”

姬老夫人有两个儿子，老大姬士融和老二姬士凉，姬士融有五个子女，长女姬智萍和老二姬智韬是他和万氏生的，次女姬智芮和长子姬智辉是他和段姨娘所生。

老二姬士凉一直在外地，上周刚刚从外地调任回京，任职于都察院。

三年前，姬老夫人因为身体不好，经常咳嗽，大夫说可能是气候的原因，北方气候干燥，容易引起老年人呼吸不畅，南方气候湿润，又不寒冷，对老年人有好处，姬老夫人就离开京城，到南方找二儿子去了。

姬士融垂首道：“一路舟车劳顿，母亲辛苦了，本应该让母亲先歇息两日，可许久没见母亲了，儿子儿媳和您的孙子孙女实在想念得紧，儿子这才领着他们来见您，母亲，累坏了吧。”

姬老夫人摆手道，“年纪大了，说不累也是假的，不过看着孩子们都这么大了，一个个整整齐齐的，老太婆我心里高兴着呢！”

万氏上前，“母亲，为了迎接您老和二叔一家，媳妇吩咐人在前厅准备好了酒宴，请母亲移步前厅，瞧瞧饭菜合不合您的口味，母亲如果吃不惯，我让厨房重新做，直到母亲满意为止。”

二夫人胡氏上前搀扶起老太太，“母亲，您不是经常念叨京城的饭菜吗？瞧瞧大哥大嫂多贴心，知道您惦记京城饭了，早早就给您备下了，走，儿媳也沾您的光去尝尝。”摆手招呼自己的一双儿女，“娇娇，智骏，过来陪着祖母。”

“好的，母亲。”

姬士凉没有纳妾，只有胡氏这位正房夫人，生了一子一女，两人感情一直不错。

老太太抬手指了指胡氏，“不害臊，是你自己嘴馋了吧？拿我老婆子当借口，自己不好意思说，巴巴地拉着我做挡箭牌。”

姬士凉上前搀着老太太的另一种胳膊，凑趣道：“就是，自己馋了就直说，干嘛拿母亲作筏子，母亲，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您罚她在一边干看着，越馋越不让她吃。”

一群人说说笑笑到了前厅，姬士融看着走在他前面二弟一家人和老太太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母亲一直不喜自己，从小就偏心二弟，二弟做错了事情，挨揍的是他，母亲总说长兄如父，弟弟犯了错，哥哥就得承担责任，可母亲也不想想，他才比二弟大了三岁，世上有大三岁的“父”吗？

从小到大，弟弟总是压自己一头，在母亲眼里，弟弟什么都比自己强，书比他读得好，官做的比他大，弟弟外放，她找理由跟着去南方，也不留在一直生活的京城。

万氏看着姬士融落幕的样子，撇撇嘴，这老太太偏心都偏到肚脐眼了，老爷也不敢说什么，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看样子这一辈子别想翻身了，亲娘做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饭桌上，老太太高兴，喝了两杯果子酒，年纪大了，不胜酒力，微醺，她环顾四周，眯眼看着姬士融，“怎么不见瑶瑶那丫头？那丫头素来胆子小，又是个糊涂性子，祖母回来了，怎么还躲着，不知道出来见见祖母么？”

万氏刚想搭话，姬智娇抢先说，“哎呀，祖母，您还不知道吧？瑶瑶姐姐现在不住在姬府，她如今住在将军府，她现在可是京城的名人哦！不仅是皇上亲封的玉瑶郡主，还是将军府梁老夫人的干女儿呢！”

“嗯？……”老太太扭头看着姬士融，又看看万氏，“怎么回事？你们说说看，瑶瑶是你们的女儿，为什么不住在姬府？出嫁了？……不会，出嫁的话，我这个祖母岂能不知？”

姬士融嗫喏，“姬瑶她……她嫁到……了齐王府，不过，这……这孩子太……太轴，不满意这门亲事，自个跑了。”

“跑了？”老太太瞪眼，“她一个庶女，嫁给齐王，应该是高攀，有什么不满意的？对了，什么身份？不是正妃吧？”

万氏眯眼笑，“哎呀呀，怎么可能会是正妃？您老做梦呢！她什么身份，做侧妃她都不够格，她就是……”

“咳咳咳，”姬士融拼命咳嗽制止万氏：这娘们一说起姬瑶，嘴上就没个把门的，怎么痛快怎么来，真该用大针把这臭嘴缝上。

“是么？”老太太眯着精明的眼眸，扫过夫妻二人的脸，“怎么，瑶瑶嫁给齐王做侧妃也不够格，难道是给人做妾么？”

万氏撇嘴，“本来说好是给齐王做妾，可这死丫头死活不愿意，还闹起了绝食，这事传到了齐王耳朵里，齐王恼了，就降了她的位分，让她做暖床丫头，估计齐王也就是吓吓她，可那丫头一根筋，竟然从王府逃跑了，也是这丫头命好，逃跑出来竟然遇到了田大将军的母亲梁老夫人，梁老夫人收她做了干女儿，并留下她一直住在将军府，我亲自去接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