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母这人精明得很，如今看来是我骗过了她，可她到底信没信还不一定呢，不过就算她发现我骗了她，也是不会责怪我的，我有归宿，余生安泰，便是足以令她高兴的事，她在乎的从来不是我的郎婿是谁，而是我的未来是否顺遂。”

汇一的话掷地有声，袁慎这才发觉这位蔡家女娘也是个特别的人，上次只觉得她偏执固执，后来细细回想，才惊觉她说的并无错处。

不重情，便图利，而一辈子都在自己手中，并非离了情爱就注定凄凉，只要他以平常心待之，也不过是家中多了一个人罢了，日子依旧是不会变的。

“袁慎，我以后可以养花吗？”

汇一的声音让袁慎回神，他这才注意到汇一正俯身看着面前的花草，她人本就娇小，矮着身子就更显得如此，她衬着一片花丛回首，又接受着些许日光的沐浴，竟飘渺的像是山间精灵。

精灵微微侧首，眼睛眨巴了下，无辜又可怜，“袁慎？”

袁慎慌忙低头，他轻咳了声，才道，“自然可以，女公子想要都是可以的。”

“袁慎，你总这样唤我，倒显得是我强迫委屈你了，随便什么称呼唤我，也比女公子好吧。”汇一柳眉微蹙，神色似有些受伤，眼里水光流转，“我明明在陛下下旨之前便告诉你了，不论怎么着，我们也只能算是合作吧，各取其利，谁也不曾占谁的便宜，你缘何这般对我？交个朋友也不成吗？”

汇一说着眼皮轻颤，就连嘴角的笑意都有些维持不住，她强撑着展露笑意，可眼里的水光却无所遁形，她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泪珠，配着娇俏的容貌，我见犹怜。

“我很惹人讨厌吗？还是我就不能得好？明明是你无缘无故退了亲，却都说是我德行有失配不上你。”她的声音里逐渐染上哭腔，她就那般看着袁慎，眼泪要掉不掉，就那般含在眼眶，“自幼，我便亲近阿母，阿母柔和，我也学她，阿母体弱，我便照顾她，我时常感慨，阿母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这般惨，怎么偏偏这般病弱，可阿母告诉我，即便这般她也乐意的，后来我才知道，这都是因为我。”

汇一的声音颤抖起来，眼泪也不争气地落下一滴，“都是生我时落下的病根，我才是阿母体弱的原因，我……我曾想着要做阿母的骄傲，要让她为我自豪，我便刻苦勤奋，就为了那么一点夸赞，可是都被你毁了。”

“阿母不用我的努力，即便我不聪慧，她也不会失望，不会责怪我，可我受了委屈，她才是最难过的那个，所以她气愤，可她本不必如此，也不该如此，因为我，她伤了身子，又因为我的事，她一病不起。”

“我也不想逼你的，可我没有办法，我想阿母高兴，我也确实不甘心，我怎么就招你嫌弃了……”

汇一啜泣着，袁慎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袁家人有袁家人的傲气，他不曾见谁这般落泪，若是平常女子，他也可置之不理，可这位是他未来新妇，还是他先前怠慢过的，他自觉理亏，也不能置之不理，但叫他安慰，也不知该从何开口。

她低垂着眉眼，泪水顺着脸颊滑下，袁慎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和鼻尖微微蹙眉，前几次见，都是一副势在必行、咄咄逼人的样子，却不想坚强的外表下是他不曾料想的脆弱。

可涉及父母，她如此好像也并不稀奇，毕竟蔡夫人与家中儿女感情都颇为深厚，袁慎掏出手帕递给汇一，又道，“如若不弃，在下可借......你肩膀一用，也算有个依靠。”

汇一却接过手帕转身，“你莫看我，多丢人啊，我只是一时没忍住罢了，我不是要求你做我的依靠，蔡家便是我的靠山，我有我自己的家。”

“只是一下子没控制住情绪罢了，你不用在意，我说过，我会自己过好自己的后半辈子，我只求你帮我，叫我阿母放心。”

“应承之事，我自不遗余力做到。”

袁慎走至一旁侧目看着院内陈设，不自觉回忆起自己幼时，他极少见到阿父，阿母也常年深居简出，他是由傅母带大的，体会不到汇一的心情，可她家中的的相处，正是他幼时羡慕的。

如今看来，这世间不论是谁都一样，有得必有失，福祸皆相依，少商父母相爱、身体安康，却自幼不得父母庇佑，而自己父母常在，生在父母庇荫之下，可他们并不幸福，至于如今的霍不疑，身世更是凄惨，可他却得到了能和他相守一生之人。

袁慎心中百感交集，却见不到汇一此刻清明平静的眼眸，她声音里还有着哭腔，甚至脸上泪痕未干，但眼底已经一片漠然，她这一番变化，将当归都弄得措手不及，“宿主大大，你这是干嘛？”

“这些日子学了句话，‘过刚易折，刚柔并济，才能天人合一’，我试试看这句话说的到底对不对。”

如此看来，说的没什么错，太柔则靡，太刚则折，刚自柔出，柔能克刚，人当如水，刚柔并济。

当归感慨，幸而她说这话袁慎并不能听见，不然也不知他是何反应，主人若是见到这样戏剧性的场景，也不知道会不会吃惊，不过它的宿主真的是太上道了，它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