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姑娘知道的真多，生得好看，为人又温婉，萧晋翎能娶你，当真是他的福分。”汇一摩挲着面前的茶盏，茶香不浓，却萦绕唇齿之间，久不散去，甘醇而缥缈，似真似幻，只是微微有些发苦，而后便是令人回味的甘甜。

苦后回甘方是好茶，苦味并不浓烈，甜味也并不腻人，倒是都让人觉得恰到好处，难怪这画舫的费用高昂，也是不吃亏的。

“人活一世，总是遇见不少的人，谁沾了谁的福气，谁触了谁的霉头，这都是不好说的。”斐海楼脸上笑意敛去几分，她的未来，她还看不透彻，善恶有报因果轮回，谁又知道她会如何呢？

“倒是泾生姑娘你洒脱自然，可有想过以后要做些什么？”斐海楼最喜欢的，便是汇一了无心结的样子。

汇一的眼睛充满灵性，眼神总是清澈见底，就像不曾雕琢的宝玉，让人止不住的欣赏爱慕。

“当然。”汇一勾起嘴角，眼睛弯成月牙，“美食、美景、美人，我都喜欢，我以后要行遍大江南北，赏阅万里山河，尝遍美食，览尽佳人。”

“这世上趣事颇多，我也是都想听听的、想见见的，奇闻怪谈，轶事传说，哪一个不比诗书史记有趣？”汇一说着，止不住地摇头，“那些枯燥的，叫我偶尔看看还成，若是日日对着，当真是头疼。”

“泾生前辈说得对，我也这样觉得。”小兰花点头附和，“每天看啊学啊，到最后自己也不快活，我先前被师父管着学习的时候，真的好累的，那个时候我就在想，等我学有所成了，我一定要离开，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虽然说不是离开了就一定会快乐，但多少还是喜欢自由的，也想见识一下自己不曾了解过的一切，跌跌撞撞也要学会自己长大。”

“从前在师父的庇佑下，总是学不会如何自己处理事情，可现在，我也是能独当一面的，更何况，我现在还有大木头。”

“你们夫妻感情真好。”斐海楼说着，难免带上几分艳羡，汇一却不置可否，如今看来确实让人羡慕，可当初死去活来的，还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好。

不知晓小兰花的过往还可羡慕几分，觉得当真是情深义重，若是了解些，却也只得唏嘘，毕竟世人渴望的美好皆不是苦尽甘来的，所谓忆苦思甜，也要受得住苦才行，可大多数人所愿，往往是不劳而获。

“画好了。”东方青苍向这边走来，视线却是直奔小兰花，小兰花拿起一块糕点塞入他嘴里，“尝尝，可好吃了。”

东方青苍一手揉揉她的脑袋，一手捏住那糕点咬了一口，“好吃。”

“当着前辈的面，收敛一下。”在当归喊了无数次又撒狗粮之后，汇一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两人，真是是不是人都看不下去了。

小兰花耳尖一红，结巴道，“那......那我们去看字画吧。”

“息芸姑娘成了婚却还是可爱的像个孩子。”斐海楼失笑，又忽的问起，“说起来，息芸姑娘总叫泾生姑娘作前辈，这是你们家乡的称呼吗？”

“家中长辈有些交集，算起来，我辈分比他们大得多，她喜欢叫前辈就随她了，之前让她唤我姓名也不听。”

“原是如此，听她唤你前辈，还以为是你们家乡风俗呢。”斐海楼说着，撩起面前轻纱，几人身形显露，小兰花和东方青苍面对面笑的开颜，云生还在看着面前的纸张，眉头微锁，而萧晋翎却一直注意着这边，一眼便瞧见了斐海楼。

斐海楼向萧晋翎走去，汇一左右看看，也只能靠近云生，他面前摆着一首诗。

“粉凋碧玉绿参差，雨打莲蓬出水来。最喜年少志未成，横卧船头剥莲子。”

汇一念了一遍，总觉得和云生家里那些给人的感觉不同，她看向云生，“这是？”

“我作的。”萧晋翎出声道，“我写的字不好看，就让云生替我写了，我作的诗，回头我都是要收藏的，也算是收藏了云生的笔墨，一举两得。”

汇一失笑，想起云生自己作诗时的样子，想来他是对这一首不满意，可萧晋翎向来不爱听人意见的，他为难故而皱眉。

“我不爱读书的，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夸奖，但恰巧看过几句，用来夸你可好？”汇一说出这话，云生还在疑惑，下一刻只听她道，“观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笔迹流水行云，飘若浮云，矫若惊龙，铁书银钩，冠绝古今。”

云生笑着摇摇头，“泾生姑娘这几句，我实在受之有愧。”

“怎么会，你教我写字吧，等我字写的好看了，我就给你和云夫人写信，我还可以把我见到的有趣的事，都写成故事给夫人看，她会喜欢的吧。”

汇一说这话时，眼里亮晶晶的，而云生这也才想起，汇一生病前，就说她要离开的，如今病好了，应当也快走了。

不知不觉也相处了许久，平日里，汇一对他们都很好，似乎每个对她好的人，她都愿意同样以善心相待，可云生一直觉得，汇一周到的照顾不是发自内心的在乎，而是一种回报，似乎扯平之后，就是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