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在后花园召见。

两人被安排在水榭喝茶，茶罢，已有半个时辰，不见太妃来。

“怎么还没来，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花冉冉皱眉，手中的小义始终没放下。若有变故，小义可是救命稻草。

夏丙丁抿了茶，道：“女孩子嘛！初次见面，总归是要好好打扮一番。不用急，再等等。”

花冉冉瞄着，女孩子？初次见面？呵呵……这曹太妃虽进宫的年纪小，不过如今也有五六十岁了，需要打扮吗？

东面，一个女子在三五个丫鬟的簇拥下而来。等等……女子，却是个老妇人。

不过奇怪呀，这老妇人穿一条血色罗裙，花枝招展，少女的打扮，脸上却欠着深深的沟纹。

这该就是曹太妃了，如此打扮，莫不是那老皇帝死了，她日日寂寞，心下还怀着春？

“来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这曹太妃与众不同呢！”

花冉冉倚在水榭的柱子上，一边摸着小义，一边去看那太妃。这体态龙钟，摇摇欲坠的，倒是有些滑稽。

夏丙丁忙起了身，花冉冉望见他眼中的晶莹，又是藏得那么无声无息。

“太妃驾到！”

转眼已上了水榭。曹太妃不曾理会花冉冉，一双眸子，鱼尾纹深陷，投向夏丙丁，已是老泪纵横。

“太妃，太妃！”一旁的丫鬟劝着，又是拿丝帕擦拭。

话说，此刻的夏丙丁不过露了一双眼睛，这曹太妃如此表情该是认出了面具之后的模样。

不过，就算是认出来，也该是惊讶，甚至惊恐，而不该是如此像遇着故人一般啊！

太妃擦了擦泪，挥挥手道：“都退下吧，小翠伺候哀家就行。”

“是！”

身旁诸位应声而下，待得周围只剩了小翠，那曹太妃无所顾忌，上前一把将夏丙丁的衣袖抓住，泪如断线的珠子，口齿不清，道着：“白大哥，纤纤…终于等到你了。”

啊？花冉冉一愣，刚刚还自称哀家，对下人那般严厉，如今又成了娇滴滴的小姑娘？这变脸，有些快呀！

她也懒得理会，斜倚着红漆柱子静观其变。

夏丙丁的眼睛模糊了，记得初识，她便是穿得这血色罗裙，如红色蝴蝶翩翩起舞。斜站对天，许久缓过神，却不敢去望眼前这个老妇人。

“有…三十多年了吧！太妃，我很想知道，当初出卖我的人是不是你？”

夏丙丁的泪没落下，声音却是哽咽了。

太妃的泪未干，手松了，眉角紧蹙，眼中是绝望，道：“我们青梅竹马一处长大，二十多年的情谊，你不信我？”

这般语气，这般神态，倒不似五六十岁的老妇人，而是桃李年华的少女。

话说，别看曹太妃如今老了，年轻时，是个美人呢！也难怪，没这容貌，当初大夏的皇帝如何会不顾她反叛之罪，封了她为妃。

青梅竹马一处长大，也不知这夏丙丁打的什么哑谜？

总不会是他一个二十多岁的王爷看上了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太妃，或者是这老太妃看上了儿子辈的夏丙丁，再者双向奔赴。因着老皇帝在时不敢吐露心意，如今老皇帝入土多年，两人决定再续前缘？

这徒儿与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太太谈情说爱，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夏丙丁道：“你与我二十年情谊，与那老皇帝，也有近二十年情谊了？”

“从前，你可从不会说这话。”太妃道。

夏丙丁转向太妃，道：“我？我是谁？我带着半截面具，太妃还未见容貌，便已断定我的身份了吗？”

这话让太妃想到什么，警觉起来，虽是警觉，却也不愧是经过五十年沧桑的女人，依旧镇定，亲手倒了杯茶于他，轻声叹口气，道：

“江大哥，我知道，这三十年来，你怨我顺从了那老皇帝，不得以死明志，但我也有我的苦衷。”

“什么苦衷？”

夏丙丁的语气十分平静，但花冉冉知道，这平静下面隐藏的是万道江河的汹涌澎湃。

“他拿你威胁！”

“我宁愿你去死，也不愿自己的女人遭他欺凌。”

“那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我要看着你们江家绝后吗？”

“孩子？你说什么，我江家……”

随后觉得不对劲，莫非是……

“是……夏丙丙吗？”

“不……不是！他，死在我腹中了。”太妃掩面而泣。

夏丙丁笑了，眼中含泪，心下含苦。本以为放下了，结果……

呵呵！他女人跟仇人生了儿子……

太妃转向夏丙丁，望他，道：“江大哥，让我见见你好吗？这三十年来，纤纤无时无刻不在等你回来。江大哥……”

她的手上去，触及夏丙丁的面具，夏丙丁向后退去，这面具挡在前世今生之间，是条不能跨越的横沟。

“今日来，我是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