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书番外

他厌恶这个肮脏的世界,厌恶这个丑陋的世界。

依然是晴朗的一天。

和每一天，每一天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白落书木讷漠然地推开门,母亲带着许久未见的和善微笑走过来。

“落儿,回来了,上一天学了肯定累了吧。妈妈煲了肉汤。”

白落书转动着漆黑的眼珠,真是奇怪,母亲今日竟亲自下厨。甚至还有肉汤。

他盯着母亲看了一会儿,放下书包,低着头坐在餐桌前。

等了很久,很久。

母亲依然挂着微笑,诡异到了极点。

门铃响了,母亲打开门,是烂醉如泥的父亲。

父亲骂骂咧咧地一把推开她,母亲讨好殷勤地帮他更换衣服,脱下鞋子。

白落书眼底浮现讥讽,呵,还是没变啊。不论是这个世界,还是人,都是自私自利,肮脏黑暗的。

父亲忽地提起啤酒瓶砸向母亲的头。明明躲得开,她却偏偏凑近。

父亲看着满头鲜血的母亲情绪更加兴奋,拳头如雨点般倾泻而下。以往总是痛苦求饶的母亲,脸上竟盈满了甜蜜的笑意。

那张面孔,扭曲的微笑和交横的鲜血交织,极为可怖。

但白落书沉默地抿唇,整个人更加沉默。

父亲打累了,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母亲,“去,给老子盛碗饭。”

母亲勉强爬起来,给他盛了碗肉汤。父亲喝了好几碗,就回屋睡觉了。

母亲喝着肉汤,看起来心情极好。

“落儿,来,多喝点。”

白落书看着眼前又被盛满的肉汤不语,是错觉吗?

总觉得,这次的肉汤味道怪怪的。很好喝,但肉质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

也许是死了很久的动物的肉。毕竟,家里现在只能靠他的奖学金生活。

也许,下一学期,他就上不了学了。

母亲笑得妩媚动人,“落儿,我美吗?”

白落书喝下最后一口肉汤,低下头,“美。”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那肉汤好喝吗?”

“好喝。”

母亲“咯咯咯”地怪笑,“那肉汤可是用我的肉做的。你爸爸说他想吃肉,我这么爱他,做什么都可以。”

白落书猛地抬头,骇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落儿,我那么爱他,他为什么不爱我?他喝酒,家暴,没工作,我都可以忍啊。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母亲尖叫。

白落书扭头准备跑回卧室,他太清楚母亲下面要做什么了。

但一只大手扯住了他的头发,因为惯性而摔在光滑的地板上。头与地板相撞,剧烈的疼痛让他弓起身子。

疼,太疼了。

母亲抚摸着他的脸,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脸,“落儿,你爸爸是爱妈妈的，对不对?落儿,你爸爸是爱我的是吗?”

白落书漠然地看着她,不言不语,漆黑暗淡的眼珠里一片荒芜。

“落儿,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也认为你爸爸不爱我?”

母亲疯狂地摇晃他,鲜红的血液从她额头上缓缓流下。

母亲对他拳打脚踢,全身都疼。他挡了两下,就无力地垂下胳膊。

他反抗不了,母亲的家暴，就像反抗不了现在的命运一般。

躺在地板上的白落书半合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黑暗的房间。就这样死了,多好。

母亲穿着生前最喜欢的衣服，起了个大早。她跳楼了。

父亲看见楼下“那堆红红白白的烂肉”，靠着墙干呕了起来。

真是可悲,死前都不忘讨好的丈夫竟然真的不爱她。却还没忘记虐打她的儿子。

没人爱她,她也不爱任何人。

“爸爸,昨晚妈妈说那锅肉汤是用她的肉做的。”

这也算是他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白落书这么想。

但父亲却更加恶心,昨夜那香甜的肉汤仿佛还能回味。

那竟然是人肉。

父亲认为他也是个疯子,就带着所有的钱抛弃了他。

白落书吃了很多苦,也挣了很多钱。

他的日子越过越好。

但他发现,他还是厌弃这个世界。

更厌弃半死不活的自己。

“姐姐——”一个男孩被人推倒在地。

一个比他大一点儿的女孩跑过来,扶起他,心疼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那个叔叔推了我。”男孩告状。

女孩跑过去和那个大人吵了起来,语气中满是对男孩的维护。仿佛是什么支撑着她,含着委屈的泪也要让大人道歉。

最后,那个大人不情不愿地道了歉。

那时的白落书就在想,如果,我有个姐姐就好了。 她会保护我,不会让母亲打我。

她会心疼我,漂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