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烟又梦到过去。

这一次的梦境是她幼时的一次盛夏。

那一年的夏日格外的炎热，逼人的温度叫人分外难熬。

也是那一年酷暑，熬死了不少寻常百姓人家。

离悠城的达官贵族们花费千两白银，从遥远的雪山运来冰块用以降温。

而姜忠亦是花了大把的银两买来了一大仓库的冰块，可是这降暑的宝物，姜如烟也只见过一次。

彼时姜如烟瞧见府内来了许多辆从未见过的马车，她出于好奇跟着其中一辆跑去。

而这马车便是用以运输冰块的车辆，仆人们清点着冰块的数量，仔细地核对着仓库里的库存。

“你们手脚都仔细些！这些冰块都是按需分好的，少了一两嬷嬷都是要你们好看的！”为首的下人耀武扬威地呵斥着。

他手里捧着的簿子上密密麻麻记录着这几日送来的冰块，他瞧着分外喜欢这份职务的。

姜如烟不曾在平日里见过他，这倒是头一遭见他。

“你！就是说你！这里闲杂人等不许入内，你在这里乱晃悠什么！”下人叫骂着，借着管家施舍给他的小小权力张扬自己的存在感。

姜如烟在尚书府这么多年见过许多种这样的人。

她歪着脑袋，藏身在灌木丛中小心翼翼看着他们忙碌着。

姜如烟曾经触碰过一次这冰块，分外凉快。

这酷暑的热气也是削去不少，叫姜如烟分外惬意。

姜如烟趴在矮墙上，瞧着人来人往的仆人们搬弄着罐子，瞧见一人鬼鬼祟祟地闪身进入侧屋内。

姜如烟颇为好奇地跟上了那人，她瞧着那人闪入一间茅草屋内，将手中之物撒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姜如烟还想看的更清楚一些时，自己则是不小心跌在了地上，发出唉哟的细微叫声。

待到她再完全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押在了尚书府正厅。

姜如烟面前是满面愤怒的姜忠，他扯着嗓子在训斥姜如烟为何要偷冰块，四周皆是看戏人对她的指指点点。

姜如烟心底没由来地觉得害怕和委屈，她与那位名叫父亲的男人多说一个字自己不曾偷冰块，姜忠脸上的愠怒便是会多上一分。

直至后来姜如烟被打的半死不活，送回到梨花院时，柳眉抱着她泣不成声。

柳眉与她说，她知晓姜如烟不曾偷冰块，可是在这个家，她们的身份地位倘若没有足够的证据，谁都不会听信她们的话语。

那日姜如烟近乎是死了。

她脑袋昏昏沉沉着听着柳眉哭泣，身子疲乏的厉害，连疼痛都难以感觉到。

她木然地想要说些什么，所有的话语却都卡在了喉咙里。

姜如烟再开口时，只细碎地发出一些声响，随后便是没了动静。

暖阳和煦地洒在了床铺上，照在了姜如烟身子上。

她惬意地翻了个身，缓缓睁开双眸。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柳眉挂着泪珠的脸，而是江秋寒闭眼小憩的脸庞。

江秋寒支着脑袋，正坐在床铺旁小憩。

他面上虽然没有神色，可是却不难看出他没有休息好，整个人都颇为疲倦。

姜如烟想起来，江秋寒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他总是在因为自己的各种事情不断忙碌着，就好像连轴着的星月，根本得不到喘息的机会。

姜如烟偷偷看着江秋寒的脸，双眸炯炯，看的颇有兴致。

姜如烟年幼时曾经与柳眉说过，自己日后要嫁就要嫁天地间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要骑着马披着铠甲，迎着晚霞前来。

自己的心上人，须是九州最洒脱不羁之人。

姜如烟歪了歪脑袋，好奇地打量起江秋寒的脸来。

她第一眼看见江秋寒时便是觉得，这世间怎的会有宦官生的这么好看。

后来又是觉得，执掌权势的宦官定然是威胁着天子，是世间极恶之人。

倘若江秋寒是真的极恶之人，那自己心中反倒是无所顾忌了。

可是江秋寒不是。

比起江秋寒，姜如烟甚至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恶人。

姜如烟轻轻伸手，她的手指触碰到江秋寒纤长的眼睫毛，正要触摸到他柔软的眼睛时，江秋寒却悠悠开口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了？”

姜如烟连忙抽回手，有些慌乱地撇过头去，将脑袋埋在了被褥中，发出低低的声响，“没有了！你怎么在这里！”

江秋寒这才睁开眼，姜如烟不曾注意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你昏迷了三日，苏离给你用了药，说是要守着你怕你再出现问题。”江秋寒答道。

姜如烟这才是一下探出脑袋，惊诧反问道，“我昏迷了三天？”

“烟烟，你小时候是不是遇见过日光教的人？”江秋寒问道。

屋内顿时变成一片寂静，姜如烟困惑地皱起眉头。

她试图找到关于江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