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暗下，乌云亦是一点点朝着山头拢来。

空气里弥散开水汽的味道，土壤的气味混杂着雨水，一点点朝着姜如烟她们逼近。

“看来今天我们下不去山了。”姜如烟抬眼看了一下天色，说道。

往年遇到下雨日，姜如烟和姜雪儿皆是会在山上住上一宿。

姜如烟每个月都会来此处打扫，故而茅草屋虽然简陋，可是暂且安身倒是无碍。

姜如烟取出包裹里的小烟花放了一下，微黯的天际绽出一小朵绚烂的烟花，这便是给车夫的信号了。

给了这信号，车夫便是知晓姜如烟不会下山，自己则是先回去禀报，待到明日再回来接她们。

姜雪儿取出油纸伞撑开，不一会儿的功夫雨珠便是淅淅沥沥地落下，敲在伞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今年的雨水比往年多了许多。”姜雪儿说道，“今年江南的堤坝岌岌可危，说是泄了几次洪，可是还是有要被冲垮的趋势。”

姜如烟正点起了灯笼，听闻此话不由得问了句，“那如今呢？”

姜雪儿摇了摇头，不难看出江南的水势还是不容乐观。

“江南的堤坝一直没有机会修理和加固，如果雨水还像现在这样频繁，江南的城镇便是很危险了。”姜雪儿说道。

山路因为雨水和入夜的原因变得极其不好走。

姜如烟提着灯笼，一步步走的谨慎。

哪怕这条路她已经走过了许多遍，每个危险的地方她都牢记于心。

可是雨水冲刷下的山路还是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是会滚落下山，届时连个尸首都怕是找不到了。

姜如烟抬眸瞧了一眼远处，墓碑的模样隐隐若现。

“眼下再去修补和巩固已经来不及了，最好的挽救方法也只是牺牲掉一座城池用以泄洪。倘若皇上还不快些决定，那么整个江南都要受难了。”姜如烟说道。

她将灯笼放在地上，取出食盒里的祭品仔细摆好。

这一座坟头有着三座坟，猎户夫妻的，还有她的娘亲柳眉的。

三座墓碑皆是新修的。

这一世姜如烟得了权势后，第一件事便是请来了工人重新修整了一下墓碑。

原本的墓碑算不上墓碑，只是三块木板上刻着名字。

那三块木板饱受了风霜的侵袭，在风雨中显得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被一阵大风吹倒。

姜如烟放心不下，出钱找人换了三座石碑，这才是心上稍稍安心。

“其实早在去年江南大坝就有着破损的痕迹了，那时候江南的府尹上了不少奏折给皇上。可是离悠城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莫要说修补大坝了，江南就像是被大晏遗忘了一般。”姜雪儿说道。

姜雪儿在江南待的时日很长，长的她几乎是将江南视作自己的家乡了。

姜雪儿给姜如烟的信件里时常提到江南有多适合居住，她也提到过不少次，说是希望姜如烟未来可以搬到江南来，她们二人也算是有个伴。

可是姜如烟不愿意离开离悠城。

姜雪儿曾经好奇过很多次，为何姜如烟不愿意离开。

“这里有着我所放不下的东西。”姜如烟如是解释。

至于放不下的是什么，谁也不知晓。

“大晏朝政更迭，如今的大晏皇帝并没有完全的实权。就算江南府尹的奏折呈递了上来，其实皇帝也很难改变什么。”姜如烟说话间的功夫，已经将祭品都摆好。

因为下雨的原因，姜如烟摆好的香烛点了几次都被浇灭。

她不得不小心地用另一把油纸伞护着香烛，这才是点起。

姜如烟恭敬地跪地三磕头，随后将酒水洒在三座墓碑前。

“娘亲，我现下过的很好，你无需担心我。”姜如烟说着仰头饮下一盏酒。

她鼻头一酸，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情感波动。

姜雪儿摸了摸姜如烟的脑袋，恭敬地跪地磕头道，“姜妈妈你放心，我会一直保护着烟烟的。”

这是姜如烟七岁时，姜雪儿就立下的承诺。

彼时姜如烟被府邸里其他的女眷欺辱，偏生姜如烟生的瘦小，被她们围着殴打却也还不了手。

姜雪儿便是此时站了出来，她用拳头赶走了那群女眷，又是命令自己院中的小厮朝着这些女眷院中的扔了不少的垃圾。

“烟烟，你以后不用害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姜雪儿承诺道。

孩子的承诺并不容易被当真，可是姜雪儿却守着这个承诺一直至今。

姜如烟亦是曾经问过姜雪儿，不过是个孩子间的承诺，为何姜雪儿会一直如此努力地遵守。

“因为姜妈妈和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你们的恩情于我而言是给予了性命这般重要。”姜雪儿说的认真，她生怕叫姜如烟感受不到自己的诚意。

“烟烟，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你也是我最爱的亲人。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