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哈哈，我一猜你就在这里。”一个瘦不拉几的老头一个箭步越过一个将近两米的水沟，来到辜十一的面前。

“那什么，我是这个村的村长，也是柱子的五爷，哦，那个朝你吐口水的女的，是我二哥家的儿媳妇。她三年前死了男人，日子苦哩，越来越不懂事了。

你们赊账人都是巨门星宿下凡哩，别跟寡妇一般见识，当年赊账的时候俺在，你的眉眼和那个赊刀人很像，一看就是一家人。他哩，咋好几年没来了呢？这是当付的账，俺替柱子妈还了，行不？”

老人从缝在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叠纸币递了过来，，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个解开的手帕，手帕包着半张葱花油馍。

一种由内而外的温暖弥漫全身，辜十一鼻子一酸，赶紧扭头擦了一把鼻涕。怪不得父亲和叔叔们甘愿舍弃一切，不惧生死，被人信任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辜十一接过葱花油饼一口咬了下去，香甜的味道，再配上清冽的河水，所谓人间至味是清欢，大抵就是这样了吧。

对于老头递过来的钱，辜十一婉拒了。接过这个钱，按照赊刀一脉千百年来，祖父也说不清楚的老规矩，因果就要落在老人的家中，怎么能让这个善良又诚信的老人承受惩罚呢？

辜十一接过葱花油饼的那一刻，就下定了决心。老人前脚刚走，辜十一就又回到了村里，堵着那个悍妇的门口破口大骂，与悍妇展开巅峰对决，骂得全村鸡飞狗跳。

老头来劝，结果两个人不但不听，还扭打起来，扭打中，白光一闪，那个悍妇的痣被削去，紧接着辜十一还把鞋底灰抹了上去。

嘴里嚷着：“脸给你挠烂，让你不要脸。”

结果双方战罢，辜十一被挠得满脸花，火辣辣的疼。

不用真气的情况下，看来自己不见得能打赢一个妇人啊！辜十一摇头苦笑，心里却十分爽快。

只是走到老人旁边时，老人一句：“娃啊，何苦置气呢？出门在外不都是图个和气生财吗，何苦如此呀！”

辜十一无法回答，只能匆匆离去。与人口角，还互相撕扯，按照赊刀一脉的规矩，方圆十里自己已经无法立足，永远不可再来。

救人一命与失掉方圆十里的赊刀地，孰轻孰重？

月光下，辜十一步履轻盈，管它对错，按照良知去做即可。只是觉得对不起那位老人，虽然刚才背对那位老人，但能察觉出那种发自肺腑惋惜和不解。那一刹那，很想回头与老人解释一下来龙去脉，可普通的老人需要了解流传了几千年的赊刀门吗？

不，他们不需要，就像他们不需要读懂论语、道藏、佛经和法律条文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可，有钻故纸堆的功夫，还不如抽着烟袋逗一逗拿着弹弓追鸟的孙男娣女。

真正读懂论语、道藏、佛经和法律条文，这些大部头后面蕴藏的荒凉和残酷，会让一个普通人陷入自我怀疑，对生活失去希望！

突然一阵香气袭来，月光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辜十一停下了脚步，手轻轻握住了一把柴刀。

“吆，好俊的小伙，干嘛这么紧张呢，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娇滴滴的声音宛若三月里的春风，妩媚而又清爽，让人忍不住好奇，什么样女子才能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呢。

一个身穿宫装的女子袅袅婷婷，看不出是走过来的，还是飘过来的。“呵呵，我当是谁，原来是桃花仙子，小心些，别把腰扭断了。”辜十一冷笑道，毫不犹豫地抽出了柴刀。

“你是辜家的第几人，真是粗鲁，一见面就舞刀弄枪的，这么好的夜色，聊聊天不是更好吗？话说刚才辜公子忍辱负重，救人的场面真是感人呀！不惜舍弃十里赊刀地，不惜背负天道因果劫，真是大丈夫做派呀。”

宫装女子说着，面容发生改变，竟有五六分形似那个刚才与辜十一骂仗的妇人。

“呵呵，辜十一见过桃花仙子，仙子真是全才啊，原来骂仗也那么厉害，真是佩服。”

“看你云淡风轻的，真想知道你内心真正的想法。”

“凭着良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仙子认为你这样就可以挫败我的赊刀之心吗？我想要保下柱子那个小孩，我做到了，很欣慰，仙子对这个回答满意吗？”

“哦，不知你的刀能不是跟你的嘴一样犀利呢？”声音依然娇媚，但周围的气机被牵动，朝着辜十一压去。

一只半空中飞过的麻雀，嘭的一下，变成了一团血雨，散落在萧十一身上。

“赊小鸡赊刀收账喽！”辜十一哼着平时走街串巷吆喝的调子，右手虚握，拇指和食指捏着刀尖，刀把朝向工装女子：“桃花仙子看看辜家的刀，物美价廉，先用后给钱，不好用不要钱。”

此时的辜十一，就像是一柄便宜得不值得配鞘的刀，低贱、蛮横却又锋利，只要你愿意，接过来说一声：“好用的话明年给你钱啊。”你就可以抓住刀把，拥有这把奇怪却性价比非常高的刀。

桃花仙子盯着辜十一看了许久，突然咯咯笑道：“看看，又粗鲁了吧，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