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真子伏地不起,撅着屁股听完了宗内的机密要事,额头上已是层层的细汗。
他正欲跟随众人离去,却听掌教唤住了他,忙起身走上前去,作揖道:“师父有何吩咐?”
玄崖子笑道:“好徒儿,你心中只怕有些奇怪吧。”
玉真子道:“正是。徒儿虽是您亲传弟子,但师傅您向来严敕教规,赏罚分明,定不会无故让徒儿与闻机要,还请师父明示。”
玄崖子道:“若为师真如你说的这般公正,每年便不会有那么多人抢破头也要拜入我门下了。
咱们宗门上下筑基期弟子约有百余之众,有的弟子一年我也不曾见过一面,有的见过几次却唤不上名字。
还有便是你这般日日相见,我心中早有了亲疏之别。
终究对你等亲传弟子厚爱几分。你且随我来。”说罢便起身向大殿外走去。
玉真子跟在后面,见师父沿着悬空的长廊慢慢踱着,向山间禁地走去。
两侧的白雾沉沉浮浮,渐渐浓厚,罩住二人身影。
玄崖子走得甚慢,约么走了一刻钟,方才走到山壁之下。
轻声道:“玉真子,这禁地你从未来过,可知其中玄妙?”
玉真子稽首道:“相传是老祖晋升为金丹修士,查探咱们宗门,发觉此地有异。
便用飞剑掏空山腹,现出了一处灵潭,自此便在此处修行,直至登顶元婴境界。”
玄崖子赞道:“不错,你素爱读书,便比他人多了几分见识,咱们的宗门根基便在此处。”
他说罢,便将手掌按在山壁上,似是开动了一处机关。
大粗铁链陈旧摩擦的刺耳声中,现出圆形洞口。
洞内山壁上嵌着碗口大小的夜明珠,洞内便似月光洒下般明亮。
二人走到山洞尽头,果真是一处玉潭。玉真子心中暗道:“果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传说中的玉潭竟在此处。自己平日也从此处经过,竟从未发现这处机关。”
这玉潭升腾的白气笼罩了二人,玉真子碰触到这白气。
只觉一股平生未所遇见的浓烈灵力侵入身体,不禁打起了寒颤,
他心道平日里修行常忧虑灵石不足,做梦也不敢奢想竟有灵力如此浓郁之地。
便张开全身毛孔,任由灵力浸身,不禁痛快的呻吟起来。
玄崖子见玉真子沉浸其中,暗自满意颔首。
他又上前走了数十步,走到灵潭池子前,抚了抚身上的道袍,恭恭敬敬稽首道:“谨遵师尊之命,已按着您的吩咐,将宗门中灵气最佳的徒儿带了过来。”
灵潭中水波不兴,不见人影。
一个苍老的声音悠悠传来:“这孩子并非绝佳材质,莫不是心智甚佳?”
玄崖子道:“老祖慧眼识人,我这徒儿论根骨只能说中上之姿,但论心智却是不输我当年。
这次我安排他下山试炼,这小子能谨记我的嘱咐,肯于背弃师门,甘作无耻之徒,想来比其他弟子更能苟活于世。”
那老者道:“说到底是我的一点执念,不愿咱们的功法就此失传。
可回头想想,千百年来不知多少宗门覆灭,又有几人能春秋鼎盛呢?不过是心有不甘。
年轻人血气方刚,最怕的是不肯低头。
他能得你的赞赏,自然不是凡夫俗子。让他跳进来吧。”
玄崖子道:“是!”
他扭头望向玉真子,道:“你的机缘到了,师祖要传功于你,还不快跪谢师祖!”
玉真子登时心中一惊,道门之中,唯有寿命将近之大修士方肯将一身功力散尽于人。
莫不是宗门的老祖宗、上元宗的擎天巨柱撑不过这许多时日了?
玄崖子见玉真子脸上显出惊讶之色,知他心中所想,道:“傻孩子,为师为何平日里教诲你忍辱负重,千万保重自家性命,便因你乃是师祖选中的人。”
待玉真子跳进池中没了动静,玄崖子站立良久,又迈着沉重的脚步,折返到大殿之中。
他坐在寒冰椅上,双手如往常抚摸着椅背,心神渐渐地平静。
他身处殿内日光照不到的地方,许是此处过于昏暗了,他的神情也有些晦暗难明,心想:“若三天后那位使者还未现身,则无半点转机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