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霁雪的计划很简单,和离。
若孙琅玉敢打秦英娥,她就敢设局让全上善京的夫人去撞破。
借势给秦英娥求一个和离,再有众目睽睽之下,替秦英娥求一张和离后的护身符。
她需要白小丫通风报信。
但这一切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就宣告流产。
在秦英娥私底下的约见之中,白小丫的死讯就像是一把尖刀,戳开刘霁雪甚至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傲慢和偏见,同样让她见证了一场悲剧。
再见面的时候,刘霁雪几乎已经认不出秦英娥了,那个曾经洒脱乐观,英气倔强的女子面容憔悴,瘦骨伶仃,唯有眼神亮得惊人。
刘霁雪那一句寒暄的问好愣是没能问出口。
旋即一叹,嫁给孙琅玉,又怎么可能好呢?
秦英娥却像是知道刘霁雪要说什么,还能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这一点笑意让刘霁雪想起了东梅宴当日身着红衣,靠着双腿走了不知道多远的女子。
刘霁雪勉强笑了笑:“今日怎么来找我了?我们是姐妹,应该多走动走动,你这性子太独,什么都想自己扛着,这哪能行?”
秦英娥没有说话,刘霁雪觉得奇怪,抬眸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刘霁雪顿时惊慌失措:“英娥姐,你别哭啊,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
她以为是秦英娥在孙琅玉那里遭受了非人的虐待,顿了顿,道:“若是因为孙琅玉,英娥姐你不要怕,再忍忍,很快就能结束了。”
“我知道你打算帮我和离。”
“我知道你会帮我。”
“所以我来求你了。我不需要和离了,我要孙琅玉死!”
刘霁雪大吃一惊,因为秦英娥的话,也因为她刻骨的恨意。
“白小丫呢?小丫怎么今天没跟你来?”刘霁雪心中一慌,事情脱离原本轨道,令她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死了,被孙琅玉害死的。”秦英娥十分冷静地擦了眼泪,“我在暗室中找到小丫的时候,已经活不成了,我给了她了断,她求我让我赶紧离开,她怕我步她的后尘。”
“那就是个畜生,小丫在他眼中是奴婢,奴婢非人,所以可以随意凌辱,可在我眼中,小丫是妹妹,比一千个一万个孙琅玉都要贵重。”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要他死!”
似是见刘霁雪疑惑的神色,秦英娥淡淡道:“我背后还有秦家,我不能是凶手。”
“我知道你出身刘氏,我要你帮我配一副药,悄无声息害死孙琅玉的药。”
刘霁雪听了齿冷,她一个医女,誓愿普救含灵的医女,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英娥姐,你冷静一点!你是秦英娥,先祖皆为英烈的秦英娥!”
孙琅玉会用私刑,会毫不犹豫地害死女人,秦英娥父祖皆为英烈,岂能做这种折辱门风的事情?
秦英娥苦笑摇头,目光坚定:“可是做秦英娥太难了。孙琅玉他死不足惜!我现在看到他我就想起小丫的惨状,我就会去想他手中到底有多少条人命。”
“与这种人当夫妻,我真想作呕。我也想过和离,可是他顶着永康侯府的二公子名头,即便我离开了,也会有下一个陆英娥,白英娥,那些无名无性的女子,能够被他随意轻贱的女子,就有可能惨遭他的毒手。”
秦英娥低声道:“我宁可是我杀了他,再自行了断。”
她仰头看向刘霁雪的目光满是凄迷:“可我还有亲人啊,她该怎么办?”
刘霁雪心中一痛,不敢去看秦英娥。
她始终不如秦英娥果敢。
揭露孙琅玉,她是为了与宁霜霜的姐妹情谊。
她想要保住宁霜霜,改变她前世惨死在孙琅玉手中的命运。
可揭露一个孙琅玉,顶多保住上善京的贵女们。
但凡还要点脸的人家,都不会将女儿许配给孙琅玉。
可那些无名无姓的寒门少女,那些不配拥有一个完整名字的奴婢,又有什么资格拒绝孙琅玉的垂怜?
她自诩清高,觉得上善京的贵女们囿于庭院,看不见黎民,见不了众生。
可她又何曾见到过?
她刘霁雪,原来也是连罗袜都不曾沾染到尘土,就能高高在上地为那些把十指浸泡到冷水里洗衣服的穷苦女孩的命运。
不识乾坤大,未怜草木青。
“霁雪,帮我。”
刘霁雪紧扣的十指被秦英娥抱住,面对仿佛抓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目光,她说不了拒绝的华语。
“你让我再想想。”
这一拖延就是半个月。
一方面,刘霁雪知道按照秦英娥的要求,做成的药至少需要无色无味,为了让秦英娥能够脱身,就不能被仵作发现是被毒死的。
难度很高,但刘霁雪半个月就做成了。
为了避免误伤,她还准备好了解药,制成了花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