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刘霁雪呆滞地睁开眼睛，想起了昨夜的惊心动魄与后续的荒唐事，无地自容。

总以为自己能够解决问题，总以为仗着一手医术能够行走江湖，总以为没了燕柔和宋恒，她就不会再栽跟头。

是她看轻了旁人，高估了自己。

若非谢云舟相救，刘霁雪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浑身青紫的痕迹被好好地掩盖在锦被下，酸疼感却无法去除。刘霁雪轻咬贝齿，默不作声泪流满面。

“我既然要了你，就会对你负责到底。过几日我就会去下聘礼，聘你为妃。”谢云舟就坐在屏风后，从昨夜解除药性之后，就将重担又从迟寒手中接过。

他一夜没睡，听着刘霁雪均匀的呼吸声，如今不过刚刚醒来，他就立刻发现了。

刘霁雪透过屏风看那一道略有些模糊的影子，男子语气沉静，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仅仅只是一个影子，却如同一块海中的浮木，让刘霁雪能从没顶的痛苦中有安歇的地方，让刘霁雪觉得心安。

“啊啊啊……”你为什么要救我？

刘霁雪想要问他，可是刚开嗓，就是一连串难听的、嘶哑的声音，灼痛感让刘霁雪姣好的面容都扭曲了一瞬。

刘霁雪强忍疼痛，神情却没有太过担忧，她自己就是医女，自然知道她暂时是不能说话了。

这种娼馆愿意用的药并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顶多引起喉咙发肿，造成声音的嘶哑，需要长期的服药，才能真正达成失声的效果。而短期之内能够见效往往是通过对声带造成物理性损坏，即高温。

她被灌下的是一碗滚烫的药汁，短期内达到被灼伤喉咙而无法说话的效果。虽然疼，虽然一段时间内说不了话，但是好好调养，还能够养回来。

见她窘迫，谢云舟低声宽慰：“你只是暂时失声，不必担心。”

点点头，刘霁雪垂下头，散乱的长发从肩头划下，遮掩了她的无边艳色。

她快速地穿好了衣裳，是一套新的女装，应当是谢云舟安排的。联想到谢云舟说要对她负责，刘霁雪冰冷彻骨的内心中终于生出了几分暖意。

她深吸一口气，从屏风后走出，垂眸想了一下，把昨日在永康侯府后门发生的事通过纸笔写下，告诉了谢云舟。

谢云舟垂眸看完了，脸色渐渐变得铁青，声音平静，却令人联想到平静的海面下暗流汹涌：“你就是为了这件事以身犯险？”

他的怒火原本是被压抑的好好的，除了昨日乍然看到台上的刘霁雪，一时愤怒下令杀了暗厅中的人，他后续的处理可以说得上是一丝不苟，没有一定错处。

仿佛不曾有过要毁天灭地的冲动。

谁能够想得到，他清贵高洁、事事都尽在掌握之中谢云舟在看到刘霁雪的那一刻，第一反应竟是害怕。

害怕自己不曾亲自前来，害怕没有收到苗蛊的消息，害怕刘霁雪一个人孤立无援、受尽欺辱。

可这些情绪，都被他压制了下来。

他不想吓到刘霁雪。

那只是一个女孩子，还是一个遭受了痛苦和折磨的女孩子，她是受害人，不应该被指责，更不应该被打着关心的名义、被高高在上地欺辱。

谢云舟想的是：这是他未来的妻子，他不能吓到她。

可是刘霁雪的一纸前因后果，将谢云舟做好的心理建设击打得粉碎。他想过是被拐，被掳掠，被威胁，却没有想到这是刘霁雪自己莽出来的后果。

可见刘霁雪隐含心虚的小脸，看她尚且保存着几分惊恐的眼角眉梢，看她尚且带着几分青紫的手腕，最后说出口的也只是不痛不痒的一句。

“你有没有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