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刘霁雪破天荒的睡不着了。
心烦意乱之下,索性挑着灯翻起了医术。
只是这从前百试百灵的静心大法今日却失了效果。
——她没能摸到谢云舟的脉象。
虽然凭经验和直觉判断出谢云舟的身体不容乐观,可是到底没有实际的诊治,刘霁雪也不是神仙。
所以谢云舟的状况到底坏到什么程度,就连刘霁雪也不得而知。
睡在榻上的碧荷揉了揉眼,爬起来困倦地说:“姑娘怎么半夜爬起来看书啊,不困吗?明天看不是也挺好的?”
“你睡,我小声些,不吵你。我睡不着看一会儿书静静心。”经过白天那次失言,刘霁雪已经知道自己不能给碧荷透露谢云舟的情况了。可是让她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实在也找不着一个消解的途径。
半晌,刘霁雪问碧荷:“若是有人救了你性命,可那人却活不长了,你可能能救得了他,你要救吗?”
“姑娘你这救不救的,听的我头都晕了。”碧荷显然还不够清醒,捋了一会儿才想明白逻辑,“姑娘说的是谢云舟谢公子吧?”
这丫头这种时候倒是敏锐,刘霁雪无奈:“我是在做假设呢,你别咒人家谢公子活不长呀。”
碧荷吐了吐舌头:“呸呸呸,瞎说的,姑娘未来的夫婿自然要天长地久才好。”
“我同他还没有定下婚约呢。”刘霁雪争辩。
碧荷打了个哈欠:“虽然现在还是口头约定,但夫人和谢家主母都是盼望着你们好好的,哪里会不成?”
刘霁雪说不过她:“咱们不说谢云舟,刚才那个问题,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碧荷歪着头想了想,散了睡意,忽然翻身趴在了榻上,右手支着脸看向灯下的刘霁雪,“有恩报恩,若是能救,自然是要救的。姑娘从前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不管是不是恩人,姑娘你都是直接就上手救人的,这会儿怎么这么犹豫了?”
看着碧荷不解的样子,刘霁雪叹了口气,若是真能那么简单就好了。
“算了算了,你睡去吧,我自己再看会儿书。”
碧荷却不肯依她,她被闹醒了,一时之间睡不着:“姑娘今天怎么没和燕柔表姑娘一起走?我早就想问问姑娘,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了。”
刘霁雪沉默了一瞬,偏黄的灯光模糊了她的表情,让碧荷觉得姑娘仿佛陌生了许多。她低眉垂眸之间,透露出一点儿菩萨似的慈悲:“燕柔心中有执,我心中有恨,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横亘在了我们二人之间,大概这世间的缘法就是这样。从一道儿来,却走向了不同的地方,强求不得。”
“姑娘这话说的越发难懂了。”碧荷抱怨了一句,却轻手轻脚地从榻上下来,裹着被子坐到刘霁雪身边,打着哈欠找出了平日里闲下来做的刺绣。
“你起来做什么,晚上做这个仔细伤了眼睛。”刘霁雪放下书,无奈极了。
碧荷倒是理直气壮:“只许姑娘半夜爬起来看书,不许我爬起来刺绣?”
刘霁雪和她讲道理:“我白日里还能再补一补眠,你可不好偷懒。”
碧荷嘟了嘟嘴,却一声不响地赖在了座位上并不动弹。
刘霁雪只好由着她。
这夜里本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候,最适宜让刘霁雪安安静静地看会儿书,可是碧荷既然提到了白日里的事情,就又让她想起来了宁霜霜,一时思绪繁杂,轻轻谈了一口气。
不等碧荷发问,自己先说起了宁霜霜:“白日里我见了宁霜霜,觉得那是个仗义的女孩儿,日后可以相交。碧荷,你明日替我跑一趟宁家,就说是我约她出来喝茶。”
见自家姑娘终于要有普通京都贵女的社交,碧荷比刘霁雪还要激动几分,高高兴兴的应了声好。
刘霁雪本打算直接提醒宁霜霜调查孙琅玉,只是想到前世宁霜霜同样深受家中宠爱,所选夫婿的性情人品一定是受过调查的。可就算是以宁府待宁霜霜的用心,依旧把女儿嫁给了孙琅玉,可见孙琅玉的表面工夫是做到位了。
自己无缘无故就跑到宁霜霜面前去说孙琅玉的坏话,宁霜霜定不会相信。
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想来,得让宁霜霜亲眼见一见孙琅玉的真面目。
……
第二天一早,刘霁雪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尚且还觉得有几分困倦,就听说了母亲派人来找她。
刘霁雪知道母亲身边人的来意。
“绒雅姑姑,母亲喊我过去,是为了昨天诗会上的事情么?”刘霁雪坐在梳妆台前,闭着眼让碧荷替她挽了头发。
梨花院里的绒雅姑姑平心静气:“燕柔姑娘昨日来梨花院里找过夫人,将姑娘白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夫人派奴婢来寻姑娘,听说姑娘还没有回来,奴婢就先回去了。原本是想要晚一点再来一趟,夫人体谅姑娘辛苦,就让奴婢今早再来。”
刘霁雪昨夜睡得太晚,这会儿精神不济,有些倦怠地冷哼了一声:“燕柔和母亲倒是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