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遇到自己算是好运。

刘霁雪心道，正想当场施展自己的医术，远远就被人喊住。

“住手！”来人正是这天人斋的掌柜。

碧荷一路小跑跟在掌柜身后，满脸通红，气喘吁吁，这时候正撑着膝盖平复呼吸。

刘霁雪进门的时候就见了掌柜一面，那是个富态的中年人，对着谁都是乐呵呵的样子，一双细小的眯眯眼里满是和善，让人不由得心生亲近。

这人显然是匆匆赶来，从怀里拿出方巾擦了擦头上急出来的汗水，连忙说话：“姑娘，这小伙子是我的远房亲戚，得了急病。姑娘你不要接近，免得将病气过给你了。”

掌柜的说着就给了身边的小二一个眼神：“还愣着干嘛，快把他扶回去休息啊。”小二连连应和，将少年从刘霁雪身边扶起来。

这病患就跑了？刘霁雪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收起手中的银针，放任小二把人给带回去。

掌柜的见刘霁雪目光迟疑，手中银针锃亮，显然也是一个医者，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和善的笑着说：“姑娘小小年纪，见我侄子病弱，就能想要救治，真是医者仁心。”

刘霁雪明白这是看不上自己的医术的意思，医术精湛叫悬壶济世，医术不好也能赞叹一句医者仁心。

不过这也是很寻常的事情，中医很看重经验师承，从来都是年纪越大越让人信任。她如今不过是个小姑娘，说自己医术高超只会被人看成是年纪小、不懂事、爱逞强。

没有人会觉得她真的善医药。

刘霁雪叹了一口气，她固然可以转身就走，只是恐怕会耽误了那个少年郎的性命。况且这掌柜的说的话也极为体面，不曾指责自己动针救人，反倒赞扬她的善意。

她本就是女子行医，又是年纪轻轻，旁人没有看出她医术水平的眼力只能说是意料之中。

因此，刘霁雪其实对这天人斋的掌柜很有几分善意，她出言提醒：“我年纪轻，你不肯信我能救他很正常。只是我见这少年郎体内旧伤颇多，又有诡异奇毒，在体内形成了巧合一般的平衡。原先你们应当是给他吃了一贴药，目的是想要压制毒素，只是这内伤却要压不住爆发了，若是不想要他废了一身难得的武学修为，还是尽快再让原先开药的大夫前来守着吧。”

她原先见没有人在，一时情急又是技痒才会想要动手行针，只是这样的行为其实很有风险。从来医患矛盾就不是简单的事情，她又做不到下针之后就让这少年郎恢复如初，之后若是他状况不好，说不得就会被认为是自己的责任。

被认作庸医，拉去见官都是十分常见的事情。

刘霁雪并非妄自尊大的人，她不会觉得全天下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够把这少年救回来。况且从少年的体内状况也可以看出，原先救治这少年的医者水平很不错，下药相当精准，未必不知道此刻少年会有内伤爆发的风险。刘霁雪不过是想要回报掌柜的善意，又出于对病患的怜悯，才刻意提醒。

天人斋掌柜擦汗的动作顿了顿，像是才认真地打量了刘霁雪一番：“倒是我眼拙了。姑娘医术精湛，辨证分明，不知道是师承哪家名医？名师出高徒啊。”

见天人斋掌柜把自己说的话听了进去，刘霁雪松了一口气，他们果然对少年的病症十分了解，不需要自己再继续担心下去了。

碧荷这时候才缓了过来，见刘霁雪浅笑着点点头，才叉着腰大声宣布：“我家姑娘可是刘氏的嫡女，自幼就是耳濡目染，跟随家中长辈修习医术，许多医馆里坐堂的大夫都未必能比得过我家姑娘。”

她话语之中很有几分与有荣焉的自得，那吹嘘自家姑娘的模样真心实意，显然是极为信任自家姑娘的医术。

“原来是刘家的姑娘，不愧是刘家的姑娘。”掌柜惊叹道，“刘氏是医药名门，没想到就连家中的姑娘都这般与众不同。”

掌柜的又流露出了犹豫不决，明显是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刘霁雪心中了然，刘氏在外名声不错，名下医馆中坐堂的大夫大多是门人嫡子，而刘氏的族老都是醉心研究医药之术,所求与普通的大夫不同。他们精研药方，解决某一类病例医案，给天下病人带去福祉，因此实际并不坐堂，而多是对哪种病例感兴趣就收治那一类病例。他们的眼光放的长远，求的是著书立言，让医案流传千古。

所以世人都知道刘氏族老医术非凡，却鲜少能请得动族老出手救治——治疑难杂症固然能展现水平，可更广大的普通病患的病症却没有那么复杂，如何让一剂药在不同体质不同情况的病人身上都能药到病除，那才是他们追求的学问。

掌柜的心思，刘霁雪看得十分分明。自己年纪轻轻，掌柜的不肯信任医术，却也承认自己的眼力非凡，辨症清晰，大概想的是徒弟能有如此实力，师傅只会更加厉害，想要请族老出手救人，至少也能搭个线。

他却不知道刘霁雪的天赋实在不讲道理，早已被族老同意出师了。

想到那少年郎的身体状况，刘霁雪从重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