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斋中摆设奇巧,很多初次前来的人不知道其中的巧妙之处,自以为所处之地隐秘,却不知道楼上正有一处雅间将整个天人斋收入眼中,恰好还听到宋恒与刘霁雪之间的交谈。
室内布置极为清雅,殷念华闭着眼听完了这段话,手中折扇合了又开,目光好奇地看向坐在另一边认真批改文件的谢云舟。
“谢世子不出去见见吗?刘家嫡女,啧,我听说夫人正打算撮合你们呢。”
谢云舟手中的笔停了停,他也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其中盛气凌人的那个女声还很是熟悉,没想到自称初晴的姑娘就是刘霁雪。
“不必。”谢云舟抬眼,“我却不知道先生远在上善京外,还能把握住上善京中的每一件小事。”
“哎呀呀,区区不才,也是要捧个饭碗吃饭的,别人都没有谢世子的饭好吃,这当衣食父母的,自然要多费几分心思啦。”殷念华像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用折扇遮了自己的下脸,只露出一双细长狡黠的眼睛,盯着谢云舟看了一会儿,像是有所了悟,“什么嘛,世子原来已经见过了刘姑娘了。”
见谢云舟面不改色,殷念华心中暗道无趣,转了话题:“我瞧着你的小未婚妻很是不凡,至少这消息来源不可小觑。”
“宋恒的家事并不是秘密,至少有些渠道的人都能知道。”谢云舟回想起栖山寺时刘霁雪落魄的样子,心中百转千回,说出口的话却像是替刘霁雪辩解。
殷念华转移了视线,若刘霁雪真的只是闺阁弱女,她又能接触到什么渠道呢?况且那宋恒,他也是见过的,恐怕对刘霁雪来者不善。
不过——刘霁雪并非表面那么简单,谢云舟心里又惦记着刘霁雪,还需要他操什么心?
殷念华乐的自在,一双眸子晃来晃去,一会儿又无聊了起来:“你带我来这天人斋,不是吃饭,而是来让我看你批改文件的?我见你从马车上就在忙这些,下了车也不曾得闲,你这世子当的未免太累了些。”
“先生见笑了。”谢云舟不曾停笔,话是这么说,却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
倒是迟寒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他已经知道主子收了殷念华当幕僚,自然算得上是自己人,因此说话也比往常放开:“先生你是不知道,这几天主子忙得都休息不上。原本公子在栖山寺清修,身体好转了一些,谁知林思少爷出事,暗羽大乱,主子不得不赶回上善京,昨天才缓过来,刚回了府中,这些天累计下来的公务来不及处理,就赶着来接先生了。”
殷念华知道谢云舟会忙成这样,也有自己突然回京,打乱了谢云舟安排的缘故在里面。但是他一贯是极为自我的人——古人请诸葛亮要三顾茅庐,这请厉害的幕僚一事从来都是要看诚心毅力的。
好的谋士就应该像是半掩门的妇人,一边撩拨着别人告诉他们我有多好,多厉害,另一边得几次欲拒还迎,不能让人得手得太过轻易,否则就不知道爱惜。
想到这里,殷念华又觉得自己只要谢云舟帮他养老,已经是贱价卖货了。
因此,他很是理直气壮:“啧啧,真是好忙好忙啊。”他几乎是没有感情的捧读了一遍,随后又招惹了迟寒来和他说话解闷。
“小迟寒,你跟在你公子身边许久了,可曾见过你公子气恼的模样?”
迟寒摇了摇头,话语里还带了一点儿崇拜的意味:“主子自幼冷静自持,泰然自若,做什么事情都非常有条理,真让我怀疑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根本没有能够难住主子的事情。我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都不曾见过主子气恼。”
“哎呀,那你是真可惜了。想我当年还在域外的时候见到你家公子,那叫一个怒发冲冠、豪气无双啊。”殷念华露出了回忆当年过往的表情,显然是印象深刻,“要我说,这上善京虽好,处处繁华。却也把人做成了木头泥塑的模样,你且瞧瞧你公子,现在像不像给批改公文的工具?”
本是调笑的话语,听得谢云舟无语摇头。
他又不是聋子,这么近的距离哪里有听不见的道理。
只得放下了笔,无奈道:“上善京不比域外,我身份特殊,不得不规行矩步,谨慎万分。先生若是觉得无聊了,不妨先喝茶,我们要等的人也该来了。”
他没有因为殷念华的随意而动怒。相比较于君臣,他与殷念华的关系更为独特一些,当年谢云舟游历域外,遇到殷念华,那就是个不太专业的教书先生,二人有过一段短暂的师生情谊,谢云舟至今仍称呼他为先生。
谢云舟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敲门的声音。
迟寒看谢云舟脸色,应了一声,就见一行人由天人斋的掌柜亲自带了进来。
殷念华一挑眉:“天人斋也是你的产业?”
他原先就知道谢云舟手底下的暗羽组织神通广大,是一个极为优秀的情报组织,在黑暗世界里很有名气。只是这种组织在上善京却不容易活下去,只因为这里是宗室所在之地,当今那位手底下的传风卫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是正经产业,与暗羽无关。”谢云舟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