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霁雪与燕柔一路回去的时候，燕柔表现与往日截然不同，显然是不高兴了。要换做是前世，刘霁雪就是再不耐烦，心里也是体贴自己这个表妹的，总会不着痕迹地同她说合。

此刻，却故意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直直往回走去。

燕柔见状，拉住了刘霁雪的手臂：“霁雪，你是怎么了？你以往不是这样的。”

“那我以前是怎么样的？”刘霁雪扯回自己的手臂，抱在胸前冷声说道，“燕柔，你说我变了，我却觉得我从没认清过你。”

燕柔面色闪过一丝慌乱。

刘霁雪更加心冷，又觉得自己从前与燕柔一起长大、彼此当最好姐妹的日子如隔重山。

她本已经想好了要和燕柔虚与委蛇，至少要弄明白前生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她也叮嘱了要让碧荷那个丫头按照往日的态度对待燕柔，可是到了她自己身上，她却觉得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前世迷雾重重，她这几日闲时休养在家，父母俱在，兄嫂俱全，宋恒奈何不了自己，燕柔不过一介孤女。前世的灾祸还没有展现半点端倪。

一切都在最好的时候。

那么她呢？

只有她一个人，承载着不该有的完整记忆，时刻担惊受怕眼前的一切如烟花一般逝去，面对前生的仇人竟也不知道如何去处置，而另一个本该是姐妹的人，如今怯怯地喊自己霁雪姐姐，时刻等着将自己拉入深渊。

回溯时间的伟力展现在她的面前，可她居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续写她的人生，昨日之花已然凋谢，那并蒂的另外一支如何才能够顺利绽放？

她的心中压力一直很大，父母亲友压在肩上，前世金城压在肩上，傀儡密药压在肩上，桩桩件件都能让她喘不过气来。

而燕柔，自己从前的姐妹，如今的仇人，却一副干净无辜的模样，凑到自己面前，怯怯地问自己“霁雪姐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刘霁雪深吸了一口气，眉目清冷，还带了一点儿前世后期才有的冷酷：“燕柔，我若迫害过你、欺压过你，不曾做好表姐的本分，你怨我、恨我，我自然无话可说，可我自认不曾薄待你——我且问你，我可曾刻薄过你？”

燕柔惊慌失措，不明白刘霁雪是发了什么疯，怯生生地喊了一句：“霁雪姐姐？”。

刘霁雪心中越发寒冷，看着燕柔止不住的颤抖，却决口不肯提为何怨恨她，就知道这个妹妹果然心中有怨。

她悲从心起，原来上一世的悲剧竟是早早就拉开了帷幕。

不平不忿为怨，燕柔果然是对她积怨许久。

定了定心神，刘霁雪收敛了面色中露出的悲意，低声说：“燕柔，我不知是何处做的不好，让你生出恶意。只是我到底是你姐姐，还望你自己审慎。你记得栖山寺签辞么？‘劝君忍耐旧生涯，把定心肠勿起歹’，从来只有一步行差、半步踏错，就是万劫难返。”

“姐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燕柔白了脸色，手上不觉用力抓紧了刘霁雪的衣袖，像是害怕极了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你与宋恒到底是什么算盘，我且不与你计较。我只问你，我可曾薄待过你？”刘霁雪反手抓紧了燕柔的衣袖，不肯让燕柔退后一步，双眸深深凝视着她。

燕柔强撑起笑容：“姐姐说笑了，姐姐待我亲厚，我自然心知肚明，又怎么会要害你？”她抬起苍白的小脸，满是不解和伤心，“我不过一介孤女，全靠依仗姑母才能活下去，又如何能起了害姐姐你的心思？姐姐是从哪里听来的传言，若是不信，便让我和人当面对质，我倒要看看是谁要挑拨我们姐妹的感情。”

燕柔说的话又凶狠又急切，和她往日的模样差别很大。

若是从前的刘霁雪，应当还是会被她迷惑，以为是自己的感觉错误了，或者果然是错信了别人，才会怀疑自己的好妹妹。

可刘霁雪现在不一样了，她重生归来，就算心中几分纠结燕柔此刻还未动过杀心、下过狠手，尚且算不上是害她的坏人，可她已经见识过前世死前燕柔狠毒的模样，再不能怀疑燕柔的本质。

此刻燕柔的惺惺作态，只能让刘霁雪给她贴上矫言善辩的标签，心中对她更加提防而已。

“你最好是如此。”刘霁雪深深看了她一眼，令燕柔心惊。

刘霁雪刚刚重生的时候，害怕见到燕柔，只因为燕柔在她的死亡中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她无法短时间内克服对死亡的畏惧。

可是清醒之后，她依旧害怕死亡，却并不需要害怕燕柔。

正如燕柔所说，区区一介孤女，并没有背后的依仗。

强弱的对比过于分明。

若是刘霁雪有意对付燕柔，实际上并不困难。

随意表露出自己对燕柔的厌恶，自然就有懂事的手下人为了得到她的看重去做马前卒，而她，甚至不需要付出一分一毫。

她不曾亲自动手，也不曾暗中授意，更不曾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刘氏贵女，什么时候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