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筒只有一个，刘霁雪还在踌躇，燕柔先拿过签筒，转头对她浅笑：“霁雪姐姐，我先求一支，你应该不介意吧？”

燕柔表面上看上去柔柔弱弱，实际上事事争先。

刘霁雪冷着脸不作声，只忍不住暗讽道：“燕柔你不是一直都要比我先吗？何必再问我一遍？”

燕柔觉得刘霁雪的语气似乎不好，但在她看来，刘霁雪就是个傻白甜，被人卖了都帮着数钱的那种，更何况刚刚才在寺里遇到了几个地痞流氓，心情不好实在是太正常了，燕柔就没有把刘霁雪的异常放到心里。

她如同往常一般微微眯着眼，笑道：“是姐姐疼我，才愿意让着柔儿。”说完，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大慈大悲观音菩萨，才开始摇签筒，不多时，一支签就落在了地上。

燕柔用帕子包起签文，不急着看自己摇到了什么签，反倒让开了身，对着刘霁雪含笑道：“姐姐，我求好啦，你快来试试，不知道姐姐求到的会是什么签呢。”说完就一只手压在刘霁雪肩上，微微使力，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压着刘霁雪跪下。

刘霁雪闻言，顺着肩上的力道跪坐，她心里惴惴，又有些期待。

闭目合十，诚心正意，刘霁雪摇动签筒，听着竹签互相击打发出规律的响声，心中默默祈求菩萨保佑自己的父母家人，直到听到落签声才停了下来。

“咦？”

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听到燕柔惊讶的呼声。

刘霁雪心中一慌，连忙睁开眼。

“姐姐这签可不好算，竟一下子落了两支。”燕柔掩唇一笑，“可要重新摇一次？”

小沙弥点头如捣蒜，说：“正是，正是，人只有一辈子，算命也只能算一个未来，哪里能算两支签，这签不准，不准。”又憋红了脸，声音讷讷，像是害怕刘霁雪觉得他在原先说这里签灵是在撒谎，“姑娘再求一次，我们这儿的签真的很准的。”

刘霁雪心中一动，自己不正是两世为人？

“何故别人求签只有一支，我却有两支，可见是我和这两只签都有缘，”刘霁雪制止燕柔将签放回签筒的做法，从她手中取回自己的签文，故作平常道，“我倒要看看，这解签师傅能为我解出什么命来。”

刘霁雪不顾燕柔是什么神色，先一步走到解签僧面前。

解签僧身着灰褐色僧袍，须发皆白，正一手撑着脸半闭着眼睛打盹儿，仿佛耳朵不大好使，像是没有听见殿里的动静。

小沙弥呵呵一笑，扶着老僧轻轻摇一摇，又凑到老僧耳边轻呼，这偷懒的僧人才睁开睡意迷蒙的双眼，露出一个慈善的笑容。

“哟，这又到饭点啦？甚好甚好！”

小沙弥悄悄捂嘴笑，乐不可支地说：“师叔师叔，是有人来解签啦，师叔你以前还说要教我怎么解签的，快别睡啦。”

老僧人见小沙弥偷笑，也不生气，乐呵呵地招着手让两个姑娘走近些：“两位姑娘都要解签？你们谁先来？”

燕柔瞥了刘霁雪一眼，大方的说：“我姐姐不慎摇出了两支签，先让姐姐来吧。”

“妹妹哪里的话，你先摇的签，正应该你先去解，免得别人知道了，说我不让着你。”刘霁雪抱着手站在一侧，话里仍不住带着一股子怨气。

燕柔听着皱了皱眉，仍是带着完美的笑意：“那就我先吧，多谢姐姐让我了。”

老僧像是没有看到二女之间的眉眼官司，淡定地接过燕柔的签文，对着油灯眯着眼看了半晌：“姑娘求到的是四十六签，诗云：劝君忍耐旧生涯，把定心肠勿起歹。直待有人轻著力，枯枝老树再生花。这签是要姑娘存心以善，静待时机的意思。姑娘身处困境之中，谋事辛苦，又有万念俱灰之意，却定要坚守善念，万勿行差踏错。”

燕柔怔忡，满眼惊疑地望向老僧，迟缓道：“那我如何……”还没有说完，自己就打断了自己，声音极低极低，仿佛就是说给自己听的，“我一介孤女，命如浮萍，又如何能筹谋，自然也只能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了。”语气里竟还有几分低沉，转过头对着刘霁雪苦笑道，“好姐姐，我这签求得不好，说我将来要受困呢，却不知道姐姐能否做了我的贵人，提携我一二了。”

“世人皆苦，自渡不暇，我也不过肉体凡胎，自己的身家性命也难以保全，如何能救你？”刘霁雪见燕柔面露哀色，但燕柔总喜欢玩这些自命凄苦的把戏讨人怜爱，若是以前的自己，此刻应当正安慰燕柔妹妹，如今想到前世死前的痛苦，却实在没有这份心力了。

刘霁雪冷冷地想：我曾把你当妹妹，可你把我当傻子啊。

燕柔却不曾如往常一般与刘霁雪笑闹，仿佛是真的伤了心，此刻沉默不语地让了位置，示意刘霁雪解签。

老僧呵呵一笑，不忙着解签，反倒是应和道：“这世间独木难支，有个姐妹能够互相扶持，也是缘分。我看两位的命格都是贵不可言，困顿只在一时，不必为老僧解的签失了和气。”

刘霁雪忽然觉得这看着年岁挺大、道行深重的老僧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