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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科尔喀斯

这是一片长满了柳树的田野。

风拂过柳树的枝梢,带起阵阵金属碰擦的声响。

是风铃吗?

不,绝不会是那种轻飘飘的东西——这是一种低沉而又厚重的声音。

梅诺斯抬起头望着眼前宛如地狱般的恐怖景象。

粗大的锁链捆绑着男性的尸体挂满了每一棵柳树的枝头,腐烂的皮肉和森森的白骨在晨风中摇曳。

枝桠发出着不堪重负的呻吟,尸骸与铁索摩擦出骇人的乐章。秃鹫和渡鸦在高空中盘旋尖叫,这是独属于它们的狂欢。

但这些尸体的身份并不是士兵或者罪犯——他们都来自不远处的科尔喀斯城。

这座以机械与魔法而闻名的的都市有着一个古老而怪异的风俗:死去的男子不许火化或者土葬,而要用生牛皮包裹起来,吊在远离城市的树上,让尸体风干,只有妇女死后才埋葬入土。

上至国王,下至庶民,无一例外。

但国王和贵族们依然有着他们的特权——那就是可以拥有一棵或几棵独属于自己家族的大树。他们利用这份特权抢占了这片旷野上最大最粗壮的一批柳树。

而平民百姓们想在死后有上一棵“安身之树”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各种文斗武斗早已是小儿科,科尔喀斯的居民在这件事上的较量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有些人将牛羊的尸骨拴上锁链挂在枝头,好以此为自己或是家人提前“占位”;又有些人在深夜里偷偷地跑到这片坟场,就为了给挂在树上的尸体们下药——一种可以加速肉身腐烂速度的药,这种药在当地的黑市上一度被炒到了惊人的天价;还有些人花费重金到外国大量收购食腐类的鸟儿,好让这些分解者们尽快为城内的活人腾出更多的空位。

甚至听说还有人为了给病入膏肓的亲友抢位,不惜亲自上阵提前表演了一出假死,生生被人挂到树上,然后再一丝不挂的偷摸溜回家。如此蔚然成风,搞得科尔喀斯城里常见死者复生之事,昨日刚哭丧过的熟人,今日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街头。据说最夸张的一位一生死了十六次,直到现在人们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虽然在来时的路上早已听闻了这些趣谈,但眼前的景象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趁早离开吧。

又走过了半日的路程,眼前的光景已与先前截然不同。

近郊的田野上,长流不息的甘泉从土地里喷出,跳跃舞动的水珠均匀地灌溉着农田中的每一寸土壤。

巨大的铜牛拉着坚固的铁犁,在土地上翻起深深的沟壑,几只小巧的木鸟则紧随其后,尖尖的鸟喙在田里播洒下一颗颗作物的种子。

巍峨的城墙已隐隐在望。

不知疲倦的怪物们耕耘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齿轮与法阵交汇碰撞出和谐的乐章,这里就是科尔喀斯——一个属于机械与魔法的国度。

————————

刺目的红莲开遍了天地间,那是鲜血与烈火交织而成的色彩……无边的浩劫又一次降临在了这片大陆,山峦倾覆,日月倒悬,秩序被暴力拆解,万象化为尘埃和灰烬……这究竟是第几次了?第四还是第五?流落尘泥中生灵已无人会在意这种问题,他们只知道,唯有真正的光明才能驱散这无尽的黑暗……

——《无名者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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