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鸿骞背着手站院子里。

今夜月『色』很好, 虽然只有一点月牙形状，却胜清透明亮，听到脚步后响起, 他下意识头, 离他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一个黄『色』影, 墨发梳成堕马髻, 髻上簪着一朵玉兰形状的绢花，一鹅黄『色』竖领长衫, 『露』出一点月白『色』的马面裙，亭亭玉立, 娉娉袅袅，恍如出水芙蓉的模样也让顾鸿骞微微错神。

记忆中那个爱哭爱闹的女孩彻底长大，顾鸿骞一时都有认不出来。

实是太久见到自己这个大女，上见她还是她出嫁前，那次他特意请假家, 本想亲自送她出嫁, 可边关突然来急报, 他只能去，再后来, 临安倒是去几趟, 汴京却一次都来过, 如果不是因为王锦的那封信，或许就连这次万寿节，他也不来。

“因因。”

视半晌后, 他终于哑着嗓音开口。

“怎么不进去坐？”兰因语句如常，于自己这位父亲，她并有那么厌恶, 但也实称不上熟络，幼时能抱着他撒娇，如今却不行，不仅仅是因为年岁渐长，也是太久有见面，生疏。

可顶着他眼中的悲伤，兰因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撇开视线抿唇道：“外面冷，进去吧。”

说完。

兰因径直抬脚往屋中走。

停云夜里都是宋岩那边的，先前她从锦绣堂出去后便直接去宋岩那，兰因又不喜人多，平素夜里便只让时雨边伺候，进去的时候，茶水糕点都已备好，兰因估量一下时辰，问跟着她进来的顾鸿骞，“您要留下用饭吗？”

她平时都是去齐府用晚膳，但府中也不是开火，如果他要留下，兰因便让人去准备。

“不，你祖母他们还等着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顾鸿骞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兰因的上，似乎是想看她过得好不好，又似乎是想把这年看到的遗憾全部弥补来。

兰因被他看得有不大适应。

好顾鸿骞也看太长时间，大概知道她不习惯，很快，他就收目光。

有满腹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兰因，他自是满心亏欠，当初知道她跟萧业分开的原因，他差点直接过来，最后还是理智勒令住他，边关大将无召不得进京，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规矩，他就想着等到万寿节再来，本想着等这次汴京好好惩治萧家那个混账东西，想到他竟然和情一起。

两个都是他亏欠的孩子，沙场所向披靡的长兴侯也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早时候他雁门关已经惩治萧业一番，但这又有什么用？即使再多的惩戒也弥补不因因受到的那伤害，最后他只能问，“齐家那孩子就隔壁？”

“嗯。”

兰因点头，“听说您来，他本想进来您请安，又怕冒昧打扰，想着过几日再去七宝巷您请安。”

这话是齐豫白说的，兰因转述，顾鸿骞却听得很高兴，他还真担心因因以后都不想跟他们往来，因为这个缘故，他那位还未谋面的未来女婿也凭空生出几分好感。

他问兰因，“婚期定什么时候？”

兰因他，“十一月十三。”

那也就一个月的时间，顾鸿骞算时间，看着兰因说道：“这次爹爹亲自送你出嫁。”

于这个答，兰因却说什么，上他也是这样说的，但最后边关一有急信，他还是立刻走，从前兰因觉得失望觉得难过，如今却什么感觉。

他也好，不也罢，都不让她有多余的情绪。

可她的沉默却让顾鸿骞神『色』微变，他显然也想到过去的事，张口想跟兰因保证，但看着兰因冷静从容的脸，他又实说不出口，过往记忆中那个爱跟他撒娇的女孩已经彻底不见。

偏偏他还很清楚她不见的原因，这让顾鸿骞的心里更加难受。

半晌他颓废起，情绪也变得有低落起来，他沙哑着嗓音和兰因说，“我先去。”

“我送您出去。”兰因留他，起想送他出门，走到中年男人边才发现他鬓角已有白发，记忆中那个永远巍峨如大山一般的男人好像老许多，就连脊背也不如年轻时挺拔，不知道怎么，兰因的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阵的酸痛，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过，这让她的手无意识地收紧。

有日子修过指甲。

长长的指甲压手心的皮肉有疼，也让兰因的思绪逐渐恢复如常。

“我不怪您。”迎着他的注视，兰因这次有躲闪，而是看着他说，“真的，我长大，我知道您的上有着什么样的重担，所以您不必为我做什么，我如今这样挺好的。”

这世上总有人得背负起那重担和责任。

或许作为他的家人不能理解，但作为大周的子民，她为能有这样一位尽职尽责的将军而感到安心。“您去做您想做的事就好，大周需要您。”

这是兰因的肺腑之言。

顾鸿骞听到这话却哑口无言，原本他来是想来安慰自己女的，想到最后竟被她宽慰。他这辈子总盼着自己的家人能理解他，偏偏自己的亲生母亲不理解他，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