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皇三年。

长安殿内端坐龙椅之上的王莽焦头烂额，全国的麻烦事如雪花飞，他一筹莫展。

殿下文武百官吵飞了天，一片乱象。

多年以后，王莽在被无知群众围观的刽子斩首行刑队面前，他蓦然会想起很多年前，他当时正年轻，正是一生最好的时光。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他的双瞳非常干净，如河水一般清澈，在里面倒映的剪影能看到童年，家乡村庄石头与野河。那时他的性格如鹅卵石充满朝气，有棱角，洁白，活像史前一亿年的巨蛋，充满沉默的蕴藏有爆发颠覆一切锋利的力量。

如果不当皇帝，王莽心想自己将会在哪里？

也许是在风吹草低见驴子和骡的小农场，养几匹马在草原牧羊。又或者养两名美妾，伺候着病怏怏的他去看海和盛开的梅花，再不济向政府申请一笔货款基金搞生态循环农业，清理鸭圈里的鸟屎。

冬季裹霜，打雷，桐树开了花。

将近年关，本该是合家大团圆，但是乱象已现，大新王朝岌岌可危，已处于风雨飘摇中。日沉云去，冬风温煦，光线浮现交错。一心想着要励精图治的王莽把一堆奏折扔到大理石板上，暴怒道：

渣渣斯大林娘希匹格老子的饭桶，全都他妈饭桶，只有朕一个人呕心沥血治理国家，这些贱民为什么反朕？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是真的咆哮，洪水泛滥，灾民遍地。

国将哀章在下面不发一言，心里嘀咕，接着奏乐，接着舞。老子活着就要痛快，管你洪水滔天。

太师王匡一边偷偷看皇帝的眼色，不动声色起奏，七品芝麻官公孙述正待召见。

王莽见自己的问题没人回答，于是他冷静了下来，说，宣。

公孙述连忙整了整衣服，有些紧张，前面刘公公在开路拾阶而上，入得殿去，刘公公不说话，立在一侧。里面除刘钦差外全是陌生的面孔，一众文武各立两旁，王侯武将位于宫殿西侧，丞相以下文官在宫殿东侧，宫廷中央还有威立的士兵在站岗。有赤色也有黑色的官服，他们大都穿长袍，腰间佩挂有“组”，“绶”，通过冠制的大小不同，也能隐约猜到官职的品阶高低。高山冠，远游冠，缁布冠，小冠，这些都是有讲究的，象征贵族的身份。庶民只能系巾幞类，来时的市井上多见到方巾飘巾儒巾。军人的衣服比较简单，盔帽类，凤翅盔，甲胄在身，一目了然，而宫女的装饰就简单多了，有笄钗步摇假髻耳坠项圈，妆底多为红妆白妆。下身足衣一般是丝麻制作而成，脚底为履下面有木底，屐的材料是帛为面，底部有两木齿。

下面是重头戏了，公孙述跪下喊，清水县替补县令公孙述，叩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这句话，公孙述仍低着头，他知道在面圣行礼时是不能直视皇帝眼睛的，如果和皇帝并走不能高过其衣领，低不能过天子腰带。

大殿正前方，一个戴着十二旒皇帝冕冠的声音飘过来，爱卿平身，远道而来，辛苦了。

抬起头来，王莽细细打量着公孙述，原来是一个俊秀的后生，束发金冠，一双漆黑的眼珠不时闪过墨绿，头发稀疏，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背挺得很直。流盼盈光，风流韵致的眉间，竟是个大帅哥。

公孙述也在悄悄看王莽，这个传说中的天降魔主。曾经有人给王莽相个面，说他眼睛像猫头鹰，嘴里像老虎，声音像豺狼（后汉传王莽传）。快速扫了一眼后，也是个正常的中年人，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可能是忧于国事的原因，皇帝眼球凸出，晶体血红，身高目测有七尺五寸也就是181.5厘米。穿厚底鞋子，穿硬毛絮衣，正襟危坐，尽显腹黑霸气。

公孙述发现王莽在远远地扫视朝堂所有人，最后的焦点又回归到自己身上。

刀削的眉，眼射寒星，高挺的鼻梁，眼眸如幽蓝深邃不见浅深的大海，肤如小麦色，唇若涂丹。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颠倒众生的王莽。史书上关于王莽多是负面形象，险恶奸邪。

公孙述在发什么呆？是走神了吗？大司马陈茂出声斥道。

乡下小子没见过世面，天子威严不怒自威，下官该死一时失神。公孙述跪下请罪。

无妨。王莽笑了，“公孙爱卿何来之迟也？”

公孙述正声答“国事在吾，解决几亿农民吃的问题，实在是已经快了。”

“哈哈哈。”皇帝甚奇之，“朕在深宫中，民间已久传你的大名。都说你是谷神后稷下凡，已经传疯了。”

“虚名而已，恐有负陛下厚望。”

“爱卿不必自谦，如今天下大乱，外有匈奴为患内有流寇，灾荒。朕偶居高位，正欲富国强兵，开万世太平。奈何天不遂人愿。爱卿可有所何法子？”王莽皇帝的眼光有几分考验意思，也还有几分热忱。

我只会种地，又岂敢干预国事。公孙述细声细语。

不不，你可以的。

公孙述说，请陛下屏退左右，私下讲。

王莽于是拂袖而去，刘公公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