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其实早就知道结局，不过是希望死前不留遗憾，有个美妙的回忆再落幕退场罢了，可是他偏不让她如愿！

贺酒儿的心底浮出一丝恨意，随着前面领路的内侍行走，这丝恨意又逐渐隐没。

小狐狸果然是她势均力敌的对手，无论是权谋上，还是感情上，安宁长公主的攻守都没占到什么便宜。

但好在，她贺酒儿也不算输得太难堪。

曾经，不知听谁说，若是爱一个人，定然会为了他而付出所有。

身为人间祸害的长公主殿下思来想去，觉得并未为胡丞相做过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奉献，更没有将自己的势力都细细告于他知晓，如此想来，她应该是没有爱过他的。

不过是……偏执的占有欲作怪罢了。

对，她不过是因为占有欲而惦念着他，不过是那张好看的颜色而心悦着他，安宁长公主并没有那么喜欢丞相胡大人，她并不是那么喜欢小狐狸。

他不喜欢她，她对他也没有几分情意——

不过是互相不爱罢了，这么算来，贺酒儿并没有输，她不是自欺欺人，她没有自己骗自己，她并非是爱而不得，并非是黯然退场……贺酒儿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可为何……觉得心底难过得想哭？

“主子，狐狸丞相并没有与你叙旧的意思。”青儿的声音压得极低，“但是有暗卫在一路跟着我们。”

“本宫知道。”贺酒儿神色毫无波澜。聪明人稍稍试探一番，便能通过对方的反应，知晓对方的意图。越是表面端着恭敬着，越是私底下提防得厉害。

“今夜的计划继续进行，若是成功便好，未成也无所谓，总归大势方向不会改变。”

她将会成为联姻的牺牲品，这点不会改变，长公主殿下会“死”在他乡，这也不会改变。

“主子，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将狐狸丞相抓住？”

青儿觉得机会得多制造些才好，毕竟当初狐狸东家还只是个藏拙的无名之徒时，贪狼殿就没能扣住他，如今狐狸东家成了狐狸丞相，只怕要抓住他，再将他藏起来，就更难了。

“时机只能等。”贺酒儿只觉得戾气翻涌，想要杀戮的欲望无法遏制，“若是等到我死了才有机会，那就直接杀了他，将我们的尸身合葬。”

今世得不到，下一世也不会得到了。

心得不到，那就要了他的身，若是身也得不到，那就留个空壳子也是好的——

到了最后，贺酒儿又觉得有些舍不得，他若是个冰冷地尸身，最后烂在棺材里，埋没了那身才华，似乎又有些可惜？

贺酒儿忍不住改口道：

“算了，让他为我守孝一年，便放过他吧……”

可是思来想去，这样放过他又显得她有多不舍似的。末了，安宁长公主殿下在宫灯下站定，看着前方的大殿里金碧辉煌，她微眯了眼沉声道：

“若我死后，你们才有机会抓住他，便在他的胸口烙上本宫的公主印，我们就算两清了。”

她要让他记得，还有她贺酒儿这么个人，在他的生命里存在过，纵然他将来娶妻生子，老了残了死了，那块印记也得随着他的尸身一同下葬！

若是小狐狸有够狠，将那块公主印给连皮带肉剜去，也算得上是他有魄力，贺酒儿敬他是个强大的对手，输给他，是她安宁长公主技不如人，她甘拜下风！

“给陈国皇子的药酒，可以端上去了。”贺酒儿抬步入宴厅的同时低声下令，声音淹没在内侍传报长公主到来的高喝声中。

眼看着长公主殿下的身影进入宴厅，大理寺卿乾潇远远地吊在后面。

民间传唱安宁长公主有邪性，好色专横、飞扬跋扈还能得少年天子的容忍和宠爱。可是乾大人对此却是抱有极大的怀疑。

先不论丞相大人还未入仕时，便对长公主万分忌惮，就连低声诱哄这种事情都能放下身段去做。

更不用说长公主闲得无事打抱不平，派来保护徐敏之的人手，都是万里挑一的顶尖高手。

就只凭她安宁长公主府防备得滴水不漏的实力，就足够证明，她才是有能力将多年的证据翻找出来，将杨、柳两家直接撂倒幕后黑手。

大理寺卿乾大人感到背后发凉。

明明是这样的一朵食人花，是如何能将自己伪装成小白莲，让他也放松了警惕的？

乾大人转头去看身边的丞相大人，面上波澜不惊的胡丞相掩下眼底的异色，缓缓跨过门槛。

“丞相大人，可有什么不妥？”乾潇不疑有他，只是觉得安宁长公主刚才的举动有些反常。若是按照以往，那一心痴缠胡二公子的殿下早就眼巴巴地过来搭话了，今日似乎格外冷淡？

“无事。”胡询抬手理了理袖子。刚刚小祸害的情绪不对劲，似是起了杀心。她想杀谁？陈国来使吗？或者……她其实想杀的是他吧？

她……该是恨上了他。

胡丞相停步，攥紧了手指，又不动声色地藏进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