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长公主真心觉得，柳大小姐这招以退为进，连污蔑带嘲弄甚至欺君的本事，确实是黑心小白莲们的学习典范，应该拿着笔墨好生记录，并且装裱起来烧香供奉才好。

她眸色灵动地看了眼对面同样在等好戏的元慎，又将众人依次看过，最后目光落在柳雨烟的脸上：

“本宫从未与人说过本宫在民间的身份，也不知柳大小姐从何处听来，但是碾压这京中第一才女的机会，柳雨烟，本宫绝不会放过！”

柳雨烟心头一跳，一时判断不出长公主说的绝不会放过，是绝不放过碾压她的机会，还是绝不放过她。

若是前者，柳雨烟有信心能挫败长公主的锐气，若是后者……哼，她也不会任这旻禾胡作非为！

从第一次在昙华书院见到，柳雨烟就知道，这个叫旻禾的女人，会是她柳雨烟顺遂之路的逆流，必须除去！

“不知道长公主殿下想要比试什么？”柳雨烟略带谦虚地垂了眸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舞，臣女都略有涉猎，正好皇上、太后娘娘和各位大臣都在，也好为臣女做个见证。”

她故意将技艺的涉猎数量说得很广，料定了民间公主上不得台面。毕竟旻禾来自于花楼这件事也是她道听途说来的，真追查下来，怕也不好收场。

贺酒儿听了柳雨烟的话，又笑起来，美艳不可方物。她动作优雅地起身，缓缓道：

“想来柳大小姐的耳朵不是很灵敏，本宫刚才不是告诉你了，本宫从未说过，本宫来自民间的何处，也从未说过要与柳大小姐比试的言辞……”

听着众人一片哗然，贺酒儿继续道：

“但是今夜，本宫要为皇上和太后娘娘献上一舞，以证明自己的实力，而柳大小姐你，看过之后再来决定，有没有资格挑起与本宫的比试，有没有资格污蔑于我！”

不等柳夫人和柳首辅拍案而起，维护自己的女儿，贺酒儿就已经转身对高阶跪下：“请皇上和太后娘娘恩准！”

戚太后依然是看好戏的模样，小皇帝旻琛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让福公公将长公主扶起，道：“安宁长公主请起。不知长公主献舞需要准备些什么，朕也好着人安排。”

“安宁谢皇上恩准！”贺酒儿再次叩首，起身道，“烦请陛下准备一面战鼓和一副鼓槌，再请封震阳封老将军协助击鼓，本宫要展示的是一支战鼓舞，东晟王破阵曲！”

人群再次哗然！

“长公主这不是侮辱人吗？老将军行军打仗，一把年纪了荣归故里，怎么会给你一个公主伴奏？！”

“就是！献舞就献舞，怎么要用上军队才用的战鼓？！一个鼓声还能跳舞了，那是跳大神吧？哈哈哈哈！”

众人议论纷纷，却无人看见，发须花白的护国大将军封震阳早已呆立当场！

京城中人未听过“东晟王破阵曲”，东南疆域的战士们却是听得极多，只是这鼓曲早已不再叫它原本的名字，而是简单的称为“破阵”，是每场胜战庆功时必击的曲目，能鼓舞士气，震慑强敌。

“破阵”流传下来一直是军营的鼓曲，四五十年了，已无人知道这首鼓曲，其实只是一支舞的伴奏。

位于东南疆域的夙州城内，曾有一位天资聪颖的小郡主名为赫氿，擅音律、擅舞艺、能制美食、会用兵。赫氿幼时调皮，用父亲东晟王的封号，创作了一支祭军的鼓舞，以战鼓伴奏，名为东晟王破阵曲。

数十年过去，唯一会跳此舞的小郡主赫氿，早已在灭族的大火之中化成了飞灰，甚至连这首气势宏大的鼓曲也没有广泛流传。

封震阳猛地起身，颤抖着手，指着贺酒儿说不出话来。封钰连忙扶住祖父，既担心祖父受此侮辱气坏了身子，又忧虑长公主此次献舞不成失了颜面，一时竟左右为难。

小皇帝旻琛皱了眉头：“长公主殿下这要求似乎强人所难了，封老将军毕竟是我南曌国的肱股之臣，他怎能……”

“陛下！老臣愿意！”封震阳抱拳道，“老臣愿为长公主殿下伴奏！不知陛下可否允许老臣带上孙儿封钰协助，以避免体力不支，影响了公主殿下的发挥？”

在宫宴众人的震惊、疑惑、深思的神情中，少年天子点头：“准！”

柳雨烟还要再说什么，贺酒儿一个眼神便将她制住，又着手让宫婢将厅中跪的人、碎的杯给清理到一边，这才唤了青儿一同去了偏厅，将一件从舞乐司取来的水袖舞裙给换上。

宫宴中的一些人交头接耳，声音微不可闻，几位闹事的世家小姐反倒安静地坐着，心底后怕这欺君之罪可会有人追究。

平西王世子元慎还是一副潇洒不羁的模样，玩笑般看着身边众人。老将军封震阳祖孙则是脚步沉重地上前，抚摸了一面大鼓。

不多时，偏僻处的宫灯被调暗了数盏，只剩厅堂正中的烛光最为明亮。

有位青衣的宫女手捧一尊小小的熏炉，面色虔诚地在宾客之间游走，如同佛座下的持经小童。随着这小青的游走，她手中熏炉里的香味便幽幽散发出来，转眼又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