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项虞才来。

这是半年来赵旭看见她来得最晚的一次。

坐在保安室的两个银行工作人员快步出门，火急火燎跟在项虞身后进入办公室。

赵旭怕项虞吃亏，也悄悄地跟在后面。

“项总，你要理解我们，这半年来我们银行也是入不敷出，迫不得已才来找你要钱。”一个剃着板寸头的男人道。

“是啊，项总，毕竟我们合作多年，还请不要为难我们打工的。”

“项总，恕我直言，不如你早做打算，现在国栋还值点钱，尽快出手才是真的。”

“我们估算了一下，国栋目前还能卖出两个亿，如果你能卖掉的话，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头头是道，苦口婆心，仿佛真在为国栋考虑似的。

项虞满头黑线，呛声道：“你要吗？卖给你。”

她略显疲惫，就算化着妆，也无法掩盖两个黑眼圈。

板寸头讪讪地笑了笑，“项总说笑了，我只是个打工的，买不起。”

“但是，项总，昨天有人来我们这里，有意收购国栋，出价一点二个亿，说实话，不少了。”

“是啊，项总，现在还值一点二个亿，再过个把月，可能连八千万都没人要了。”

项虞再也忍不住，娇喝道：“你们要来说废话的就可以走了，还款日期还没到，来催什么？”

两人脸色一变。

板寸头冷笑道：“我们给你点面子，叫你项总，你还真以为自己以后还是项总？”

“公司都要倒了，还搁这装逼，做人还是要务实一点，不要不知好歹。”

“你们俩给我滚出去。”项虞气得七窍生烟，冲着门口大叫：“保安，把他们逐出去。”

赵旭得令，正要起身，一道人影匆匆忙忙地跑进来。

“小虞，发生什么事情了？”王伟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看样子应该是跑来的。

他看见场中的情景，一愣，皱眉问道：“你们是银行的？”

板寸头立刻弯腰，毕恭毕敬地伸手，“王少，你好，我是朋远银行的，鄙人刘磊。”

“王少。”另外一个也热络地笑道：“我叫石耳，多多关照。”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王伟不悦地道，还是和刘磊握了握手。

“王少。”刘磊搓搓手，不好意思地道：“银行吃紧，让我们过来催催。”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也没有办法，不得不听命行事。”石耳接口道。

“到时间了？”王伟诧异地看向项虞。

“没……没有，就是生意不好做，这个月发工资都难。”刘磊断断续续地道。

“没到时间你们就过来催了，我们国栋什么时候赖过你们的账？”王伟大为恼火。

“赖账倒没有，我们还是怕国栋破产以后资金更加困难。”石耳为难地道。

“混账。”王伟勃然大怒，呵斥道：“谁说国栋要倒了，你们行长说的？我倒要打电话问问他什么意思。”

“王少息怒，这件事是我们做的不对，对不起，真是对不起。”刘磊连忙道歉。

“有王少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石耳擦擦额头的冷汗。

“那还不走，难道要让我请你们吃饭吗？”王伟冷声道。

“不敢，不敢。”

两人落荒而逃，慌不择路，好像后面有个猛兽一样。

“小虞，我哥做的事情确实不对，我在这里给你道歉。”王伟诚恳地道。

“但是我们俩家情谊还是在的，如果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可以来找我。”王伟把胸膛拍的砰砰响，“你放心吧，什么事情我都能给你办得妥妥的。”

项虞勉强笑笑，“那就先谢谢伟哥了。”

“不客气，不客气。”王伟笑得好像菊花盛开。

赵旭起身出门，在此刻，他感到一种无力感。

回想起这半年来的生活，不禁恍然发现一直都在混吃等死的状态，对未来充满迷茫。

主要是能力限制在这里，不迷茫也不行。

以前在学校，老师夸说人聪明，但是不努力。

现在隐隐觉得后悔，如果努力点的话。

王伟跟在旁边，他满脸得瑟，“能打有什么用，出来混要讲背景，更要讲能力。”

“哦，我不是说你。”他对赵旭歉意地道：“我是说你们这一阶层的所有人，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摸到我们的脚后跟，还是想想今晚吃什么吧。”

他迤迤然走了。

人一出生就和另一波人有着巨大鸿沟，难以跨越，就算平等对话也只是别人还要努力维持修养罢了。

赵旭坐在办公室内，想起家里的父母，努力大半辈子也不过在镇里买套房子而已。

项栋也在家里待过，但他就凭借着努力摸到了脚后跟，可是他生来就看到了另一面的风景。

项虞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