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成茴被少年看的背脊发凉，“我看着他长大的，当然了解他。”

安钦：“知道作孽太多的意思是什么吗？是他的身上没有一星半点的功德。”

“这个意思是，他从小到大，有意或者无意的，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好事儿。”

“所以才会在遇见事情的时候，就是要比别人更容易丢掉性命！”

她拉过孟虎，“去同样一个地方，你猜他为什么可以捡回一条命，身上的平安符也只燃了一半？”

成茴没有看孟虎，只是怔怔的道：“什么没有做过一件好事儿，他明明在小时候救过我的。”

“呵……”安钦轻嘲出声，“救你？我没有在他的身上看见一条人命的功德。”

“这不可能！”成茴马上大声反驳，引得病房里的人都看向了她。

安钦不打算打什么哑谜了，直接道：“这个房间里，跟你羁绊最深的应该是你的儿子，除了你给了他一条生命以外，还因为，他也救过你的命。”

“你们之间的因果早已不是母子这么简单。”

她是生了虎子，给了他一条生命，可虎子也还了她一命。

但血缘这东西，向来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不是一命还一命之后两人就两清了。

因果这东西，就像是线，母亲生下孩子起，两人之间就有一条粗长的因果线，相互牵绊。

这份牵绊往往母亲占据上风，孩子属于被动的一方。

虎子救了自己的母亲，不是抵消自出生起就有的那条线，而是两人之间又出现了一条更粗的线。

两条线相互平行，看似毫无相关，但只要虎子想，就可以相交，相互影响，直至消失。

成茴看向孟虎，“你什么意思？”

“这你应该问虎子，或者等你的大侄子醒了问问他，他应该是知道你这么多年为什么对他这么好的。”他冲着成熠的方向抬抬下巴。

现在问成熠显然是不可能的，她也没有那个耐心等成熠醒来之后再问。

“你……”她上前两步，抓住孟虎的手，小心翼翼的问，“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儿？”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觉得很可笑，很想告诉自己的妈妈，救她的不是表哥，而是他。

可是昨天看着她对自己疾言厉色的样子，他突然又不是很想说了。

十多年都这样过来了，现在说出来又有什么意思？

而且……就怕说出来了，他的妈妈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偏心。

那他是不是连一个借口都没有了？

现在看着她急切的样子，他突然又觉得没什么好纠结的，“五岁生日那天，是我叫人去喊的你。”

“爷爷让我不要乱跑，马上就来带我出去，于是我找了一个比较眼熟的人去喊你过来，那个人，是成家的人。”

这一声成家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成茴不敢置信的捂住自己的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平淡叙述事情的儿子眼眶发红，她想要伸手抱抱他。

开口却是，“那你怎么不早说？”

孟虎不说话，只是瞥过头去，视线刚好放在了床上的成熠身上。

成茴却以为他这是无声的控诉，在怪自己十多年来的偏心。

只是毕竟是疼了十多年的孩子，怎么可能一朝知道真相就……何况，那个孩子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她稳住心神，嗓音颤颤道：“先、先回去，妈妈和你好好谈谈。”

“不用了，表哥应该下午就能醒了，你就留在这里陪他吧。”他承认这话有戳她心窝子的嫌疑，只是他忍不住。

看着自己妈妈知道真相后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快意。

他甚至想看自家表哥醒来之后，知道自己妈妈知道真相后的样子。

他想，他应当不是什么正直的人。

“你是……你是在怪妈妈吗？”她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已经大颗大颗的下来了。

儿子的话确实很戳她的心窝子，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因为那个‘救命之恩’对他的忽视，她就心疼。

还有一丝……怨怪。

看这样子，儿子知道了，小熠也知道了。

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告诉她。

会不会孟家人都知道了？就只有她不知道？

想到自己昨天对儿子说的话，在他的眼里，自己是不是就像是跳梁小丑一样？

“妈妈……”孟虎轻轻的叫了他一声，“我不该怪你吗？”

他实在不明白，哪怕表哥真的对她有救命之恩，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什么要牺牲他来报她的恩呢？

怎么就能做到对一个侄子那么好的同时，彻底无视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那么多次看见表哥在自己妈妈怀里撒娇，而自己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的时候，他都理解不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安钦看见他们之间两根最粗的因果线缠绕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