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凤瑾就像一张狗皮膏药,一天到晚总黏在紫萝院,还总是跟在她身后,“娘子娘子”的叫个不停,除非打晕了,江冉月的耳根子才得以清净。
熄灯后,寝居一片漆黑,众人以为王妃歇下了。
留下昏睡的楚凤瑾,江冉月带着斐墨城翻围墙出去。两个人皆是一袭玄色男装,慢悠悠地游走在灯火阑珊的夜市中。
这几日出奇的暖和,连夜里的晚风拂过脸庞也不觉凉意,再者皇帝陛下寿典将至,朝堂上下在这个时节,总要营造出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一派繁华热闹,宝马香车,酒楼林立,沿路的商贩们叫卖声不断……
“冰糖葫芦六文钱一串……好嘞您拿好……谢谢您嘞客官!”
“羊肉卖羊肉!孜然羊肉!香喷喷的孜然羊肉!”
“卖馄饨!卖馄饨——”
“铛铛铛!”“各位客官瞧一瞧,看一看,喜客楼出新菜咯……”
四处洋溢着温暖的烟火气息。
千禧酒为京都第一高楼,站在最高处,可将整片城市收纳眼底。此时,一向不对外使用的天字阁间,一袭红衣莹玉面具的千里楼楼主正站窗口旁,目光冰冷的盯着一个方向。
……
除了买东西,江冉月只站在远处看着这些鲜活的画面,坐在冷清的江畔岸栏上,脚下是波光粼粼地河水,眼眸里透着不易分辨的惆怅。
冰糖葫芦她只吃掉一层糖衣,里面的山楂她吃一口,总是忍不住哆嗦一下。
扔掉又着实可惜。
“你吃吗?”她这句话问得多余,吃掉糖衣后的果子,上面沾的全是她的口水。
斐墨城表情淡漠。
恐怕以为她又在糟践他吧……好在她扔得快,又赶紧将一串没碰过的羊肉串塞进他手里,拎起一坛清酿倒入口中。
她扔给他吃的东西,他自然没有说不的资格。
斐墨城一串羊肉吃完,她的酒瓶子也空了。
静默了许久。
江冉月倒在他身上说:“你不觉得,我最近对你好多了吗?”
斐墨城沉默……
“我都忍住没有打你了。”
“……”
鞭子都挥到楚凤瑾的身上了。
“咳,我以后还会对你好的,就算可能还是会打你,但请你记住鲁迅先生说过一句话:打是亲骂是爱。”
“……”那她现在岂不是很爱楚凤瑾……还有鲁迅先生是哪一位?
“我以后会好好勾引你的。”
“……”她可知勾引并非褒词?
江冉月念咒语一般:“其实我喜欢你……”杀他,只会牵连更多无辜。那就好好喜欢他吧,这事儿她擅长。
毕竟喜欢的男人多了去了。
她只是不懂爱。
喜欢还是可以做到的。
“砰砰砰……”
“你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喂,你不会有心脏病吧?”江冉月撑起身子,皱着眉头,认真地望着他:“还是说,你动心了?”
斐墨城低下头,她还凑近说一句:“你怎么这么容易心动呢?嗯?”
微凉的气息带着清甜的微醺,喷洒在他脸上,顿时有种烧灼感。
”即便我打过你,罚你在冬夜里跪了一整夜,羞辱你……原以为江雅月在你半死不活的时候救了你,你会对她产生好感,我再出手棒打鸳鸯,折磨你们俩……你也会这么容易心动?”
被她这么一提醒,方才还不可抑制的胸腔彻底凉了下来,斐墨城不禁偏开头深吸一口气。
无论她是故意或是不故意,喜欢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只有失心疯才干得出来!
须臾表情恢复冷漠,微微低下头说:“心病已经好了,不若我扶主子回去。”
江冉月眨巴眨巴眼睛。
“不过……”点了点头:“你得背我回去。”
斐墨城背着她回瑾王府。一轮清冷月光照亮的小路上,有几棵粗壮的银杏,银杏树的叶子随风摇摆,发出簌簌的声音。树叶的背面忽隐忽现,整个树冠像是不断闪烁寒光。
察觉一缕不同寻常的空气波动,江冉月拍了拍他的肩膀,迅速从他身上跳下来——顺手扒下斐墨城的外裳,朝一道横斜的雨帘一般的银针扑去。
一根根绵软的细针,实则夹杂浑厚内力,别说一件衣服,就是一堵城墙也挡不住。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江冉月和斐墨城默契地抓着彼此往地上一滚,借树体暂时遮蔽。
“嗖!”地一声,一枚针穿透树躯,险些擦过斐墨城的脸皮,还好他偏了一下头。
这时江冉月人已经立在了树梢,轻飘飘地踩在一根细枝上,催动内力间衣袂发出猎猎声响,随着动作变换,刹那间,成千上万片树叶居然化作锋利无比的刀刃,密密麻麻地朝暗器射来的方向杀去。
眨眼间隙。
只见远处一棵粗大银杏被摧残得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