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大理寺的门前都是和尚，大大小小的各种光头，阳光下晃得人眼睛发花，这让李智云大为吃惊，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张须佗。

张须佗苦笑道：“智云这都是你带来的，皇帝封你为佛子之后，裴矩就请示皇帝要把今年的度僧提前，结果皇帝当时高兴，直接宣布七日之内准许度僧千人，并让大理寺，太常寺，鸿胪寺的主官，轮番主持考试，这都是从各地赶过来的，只为求一张度牒。”

李智云望着那人山人海的场面，问道：“当和尚这么好吗？”

“佛门子弟不用交税，不用服兵役、徭役，”张须佗叹道：“如今皇帝大兴土木，征伐不断，百姓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所以很多人家都愿意将孩子送去剃度出家。”

李智云发现有些小和尚还是幼童，不禁问道：“这度僧没有年龄限制吗？”

张须佗回答，“按照律法是十二岁以上，但很多是虚报年岁的，他们参加考试也容易，就是把经书背熟了，由主考考核其中一段。”

马车在大理寺监牢停下来，张须佗长身而起，说道：“智云，你的身份特殊，就不要下车了，牢头与我熟悉，我去把文书拿过来，你签字画押就好了。”

李智云正不想与这些官员打交道，当下回道：“那就有劳张叔了。”

张须佗走了之后，李智云就趴在窗口看那些假和尚，脑海里却在想石墨这东西，现在是制作墨水的主要材料，想必皇宫里会有储备，反正也要去见皇帝把张须佗调到自己的属下，不如顺便去杨广的私人仓库转一圈，看看有什么用得着的东西。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看到一个背着包裹的小沙弥，一瘸一拐的向李阀的马车走过来。跟随的两名护卫正要驱赶，李智云连忙制止，他看出这个小沙弥，不过是想在马车这里歇歇脚，就干脆让他上车——

“阿弥陀佛，多谢小施主。”小沙弥向他施礼道。

李智云也不回答，给他倒了一碗水递过去。小沙弥连忙双手接过，咕咚咕咚的全部倒进嘴里，水渍洒得满身都是，看意思是渴坏了。

小沙弥抬手擦擦水渍，将碗递回，脸上露出羞涩的微笑。唇红齿白，浓眉大眼……这小和尚长得挺秀气的，却不知道为何非要当和尚。

“小师傅，你从哪里来？”

“小施主，我从洛阳赶过来的，只为考取一张度牒。”

洛阳？李智云暗暗心惊，洛阳离长安八百多里，他问道：“你自己来的？”

“我想要出家为僧，但是没有寺庙愿意收留我，我只能自己来考度牒。”小沙弥眼中有些湿气，他有些委屈的说道：“却没有想到有这么多人……”

两只脚，从洛阳赶到长安？这小和尚真有毅力，怪不得他走路一瘸一拐的。

李智云的目光落在他的脚上，问道：“你走了多久？”

“从慧善师父告诉我，近期长安可能会发放度牒，我就出发了，走了两天两夜了。”他满脸惆怅的望着大理寺门口的人群，说道：“可惜这次白来了，那些官员告诉我，我没有师父，所以不能参加度僧考试。”

“你多大了？”李智云好奇的问道。

小沙弥脸色微红，“我只有十一岁。”

“十二岁才准出家为僧，你还不够岁数。”

“明年我就够了，但明年就不一定有度僧考校了，所以我想来试试。”

“不是每年都发放度牒的吗？”李智云奇道。

“施主有所不知，有些大和尚入佛门七八年了，还没有度牒，朝廷每年发放的度牒是给他们的，像我这种刚刚入佛门的小沙弥是没有资格拿的，只能是参加皇帝临时增加的度僧考试，才有机会获取度牒。”

李智云点点头，指向他的僧鞋，说道：“小师傅快看看你的脚吧！刚刚看你走路的姿势，肯定是磨出水泡了。”

小沙弥满脸通红，有些不好意思。李智云见状干脆移过来，蹲着帮他脱鞋子，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和尚挺有毅力的，想要帮他一次，他现在身上就有孙思邈的伤药，是孙思邈塞给他治疗脚伤的。

鞋子一脱下来，立时有种汗臭味道充满了车厢，李智云也不在意，上一世早就闻习惯了，但小和尚脚的状况，还是让他眉头都皱起来了，裹脚都被血水染成了红色……

三两下解开，小沙弥疼得眼泪汪汪，却咬着下唇没有发出声音。四五个水泡早就磨破了，只剩下一个个露出血肉的窟窿，而另一只脚还要更严重些，都有感染的迹象了。

看着这双触目惊心的脚，真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咬牙走到长安的，李智云满脸困惑的说：“你为何非要去当和尚？”有这等大毅力，干点什么不行？

肯定有不少人问过这个问题，所以小沙弥脱口而出：“意欲远绍如来，近光遗法！”

李智云腿一软，直接就坐在车板上了，这两句台词太熟悉了，他怔怔地望着这个小和尚，怪不得他有这么大的毅力，他更大的毅力还在十几年之后……

“小施主，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