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幢四合的二层小楼,处在偌大安氏豪宅的最深处,被一片树林环绕着,几乎称得上偏僻幽静。
白筱绕放轻脚步进去,听见从楼上传来的嚎啕大哭声。
段时的哭声。
空荡荡的小楼里回荡的尽是她毫不压抑的哭喊。
“去死啊!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断断续续,泣不成声,满是绝望与怨恨。
白筱绕循声跑上楼。
传出哭声的房间,靠走廊一侧的玻璃窗碎得彻底,满地都是锐利的细光。门口大敞着,她喘了口气,没敢贸然冲出去,探头看里面的状况。
如同台风过境,满地破碎狼藉,墙上的电视屏幕被什么砸出一片雪白的裂纹,定格在段时呆站在一地化妆品中间的画面。
安扉也在。
她浑身是伤,被形若癫狂的段时堵在房间角落,被迫看地上的遥控器被一脚又一脚狠命踩碎,狼狈又恐惧,一动不敢动。
哭声骤然停止,几声抽噎,段时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水果刀。
安扉额头全是冷汗,声音都在抖:“段时,你要干什么!快放下它!”
“你凭什么命令我!明明一样是人……”段时的嗓子已经哭哑了,说话时有种阴森的沙哑,“明明一样是人,你可以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凭什么我就得穷酸破落,甘居人下?连想要好好打扮自己也要被你嘲笑!”
“不是,我只是想看一下回放……”
“我恨你们这些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的人!”段时打断她的辩解,缓缓抚摸着手里的刀子,脸上还有泪痕,却笑得冷酷可怕,“你也是,白筱绕也是,那个冒牌三小姐也是……呵呵,都去死才好。”
“住手!段时!住手!”安扉的声音已经吓得变了调,盯着逼近的刀刃全身颤栗,“不要杀我!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想找个帮手!你当初跟我时不是很情愿吗!说是想跟我一起整白筱绕……”
“想整她是没错,但谁说我要跟你了?”段时站在她跟前,举起刀,手背和额角浮现出淡淡的青筋,“我受够你了,去死吧安扉。我诅咒你,下辈子去当最低等的奴才,也尝尝被人踩的滋味!”
“救命!”安扉腾地顺墙滑坐在地上,吓得哭出来。
情势紧迫,白筱绕来不及想太多,从地上捡起一截摔断的椅腿就冲了进去:“段时!”
段时闻声一愣,刚要回头,持刀的手就被一棍用力击中。但她吃了疼竟然没有松手,用即刻充血红肿起来的手紧攥着刀柄,看向白筱绕。
一霎表情越发狰狞。
白筱绕双手挥动椅腿,强行逼开她,挡在安扉面前。
“你冷静点,段时,”心脏的剧烈跳动颤得白筱绕呼吸不稳,她努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说,“这是犯罪,你会坐牢的。”
“三小姐,你要救她?”段时慢慢把刀换到另一只手,“她可害你不浅!”
白筱绕没答,紧盯着她,提防她突然发难。
段时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就算不杀她我也会坐牢的!你打一开始就怀疑我了对不对?!所以借着顾公子的手,到处调查我,处处针对我,害得我连门都不敢出……”
白筱绕只觉得心头一口气憋着,愤怒又压抑。
“不是这样的,段时,只是因为你恰好出现在那里,”眼看段时的疯狂有一瞬间停顿,她问,“段时,那枚炸弹,究竟是谁让你放的?”
“你看,你还是认为是我。”段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告诉我,是谁让你放的?”她执拗问。
段时神色变幻,又是笑,又似是痛苦,还带着一抹得意,半晌说:“是我跟白梓绕求来的。”
段时主动求的?
白筱绕几乎以为自己听错,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杀你啊!”段时嘶声吼着,眼底大滴泪水滚落,“你不理解?你当然不会理解!因为你没做错什么,你的存在!对我就是噩梦!”
白筱绕被吼得耳膜一震,愣在原地。
“你自以为对我很好?莫非你还以为我们情同姐妹?”段时咬紧牙关,看着她震惊的表情狞笑,“但你知道吗,就因为我从小侍奉你,就因为这样,夫人苛待我,少爷和二小姐训斥我,白家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地狱!但那是个姑且可以忍受的地狱,我知道会有尽头的,可是你……”
段时咬牙切齿:“为什么你非要离家出走不可!拜你所赐,少爷逼我和你一起走,我什么都失去了,住的地方、吃的东西、我的工作、我的未来!但我还必须强颜欢笑,在外面养活你照顾你,我天真地以为还能回去……”
听着她的哭诉,白筱绕想了起来。
那是离开白家的前几年,她们相互扶持着,四处打零工过活。
她们吃了很多苦头,但住狭窄的房子也好,吃廉价的外卖也好,段时一句抱怨也没有过,甚至劝她不要疏忽学业。
只是极其偶尔地,会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