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做了个梦。
梦里,他身披黄金战甲、手持染血石矛、胯下白骨战马。
身后,十万金甲重骑,军容整肃,杀气冲天。
一杆黑底鸟纹的战旗狂风中猎猎飞扬,一面上书‘王权’两个烫金大字,一面是看不真切的‘大’什么两个篆文。
大军踏空而行,兵临浮于高天之上的云霄城外。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云霄真君,当日你欺我辱我,轻我贱我,今日,我要你万倍奉还!”
“三军听令,拒不降者......”
“杀,无,赦!”
话落,他勒缰立马,手中染血石矛猛力飞掷而出。
“轰!”
百丈之巨的南天门应声破碎,大军长驱直入,破阵冲杀。
很多年前,他依稀记得那道门里会透出金色的光,然而这一次,却是黑压压一片无穷无尽的毒虫。
毒虫铺天盖地,是一种他在坟地里见过的黑红尸虫。
于是他轻蔑一笑,准备召回石矛,来个大杀四方
可就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竟然不知何时被四条锁链捆住了。
怎么会?
这是什么妖法?
为什么他完全没有察觉?
战场瞬息万变,只是片刻的耽搁,黑红一片的毒虫便已将他团团围住。
毒虫啃食他的血肉,拼了命的顺着腿脚爬上身躯,又从身躯蔓延上面门......
“啊——”
他惨痛嘶嚎,发出孩童一般的凄厉尖叫。
可毒虫却趁势蜂拥入他的口中,鱼贯入他的胸腔,然后啃食他的脏腑,吸食他的脑浆。
那种万千‘沙沙’的细微啃食声,比撕心裂肺的疼痛更令人惊恐、绝望、疯狂。
“啊!”
富贵猛然惊醒。
“哗啦!”
铁链绷紧之声大作,在冷寂空旷的空洞里尤为的刺耳。
富贵吓了一跳。
随即他便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被人捆在了一张石椅上。
目光所及,是一束刺眼的光亮。
光亮刚好垂射在他的身上,在脚下辐射出一圈惨白的光晕。
于是,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座平台之上,四周空旷且漆黑,什么都看不真切,却依稀能听见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微响动。
“沙沙,沙沙。”
更可怕的是,脚下的平台不仅被鲜血浸透,还散落着一地肉沫与碎骨,以及粘连着头皮的短发。
短发,一指长的短发。
短发,与他的短发差不多长短的短发。
“嗡!”
猛然间,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富贵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眼前的景象也突然变得血肉模糊,闪过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血腥画面。
恐惧、绝望、疯狂,最终都化作了一声,凄厉的嘶嚎......
“啊——”
......
富贵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漫天华彩四溢的灯火,是人潮如织的浮世繁华。
他怀抱长刀,靠着高墙驻足街角。
不知怎么,他心里空唠唠的。
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过客,任这世间再精彩纷呈,任这世道再热闹繁华,都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直到某一刻,一袭白衣玉带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那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知道那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女娘。
不知为何,他空洞无神的眸子里,仿佛一下子就有了绚烂斑驳的颜色。
那是一种他不太能理解的感受,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
于是他混入人群,想要看清她的样子,记住她身上的味道。
然而他越是靠近,就越是觉得浑身冰冷,初时他只以为是自己穿的太过单薄,可走着走着,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尖叫。
人们退成了一个大大的圈,而后以一种冷漠的目光望着他。
“呼——”
好冷!
呼出的气体,眨眼便凝结了周遭的空气。
“嘶——”
好痛!
只见一层冰蓝的冻霜蔓延上他的每一寸肌肤,肌肤肉眼可见的开始崩裂,崩裂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裂痕。
于是很快,他变成了一具狰狞的冻尸。
可他并没有死,因为某种神奇的力量,一直在修复着他的身体。
于是短短的时间里,他反复的经历着肉体的重生与死亡。
痛还是其次,因为冷到一定程度就没了知觉,然而那种冷到灵魂里的寒意,却是让人绝望的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啊哈哈,啊哈哈......”
大笑声回荡在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