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香公主听了九公主的话，便羞得去捉九公主的手，拉开掌心便作势要打，九公主笑着抽手。

翠妃在一边也跟着笑，我自然也是跟着笑的。

心下却已惊叹：这位忆香公主不凡啊！

需知哪朝哪代的皇宫都是这天下最不太平的地方，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便是常事。而忆香这才进京几日，便与皇家最得宠的九公主如此近便了，近便到可以做闺中笑闹的程度，可见为人行事该有多爽利周到了。

忆香却并不与我多说什么，只是笑望着我，我也是不惧迎向她的目光。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我是想从那目光里寻得黛玉的影子。

若不说话，这真真的就是林妹妹了，面子里子都是她。

只可惜，那目光里似总有三分疏离，她必是认不得我了。

我心中纳罕，遂又释然：就算是林妹妹，怕是也被灌了一碗孟婆汤了。只是不知，我也是个半路投胎的货色，怎的没有被灌下这碗孟婆汤呢？

像我这样免了孟婆汤魂魄，这世间又有几个呢？暂且偷生这一世罢。

忆香和九公主倒不觉什么，她二人最感兴趣的却是我如何为女子上妆的。

我手腕麻利，很快为九公主和忆香公主装扮好。小女儿家果真都是极爱美的，两人又生的一副国色天香，不时那水银镜中的人儿便惹来翠妃和一众丫鬟婆子的赞叹。

我细观那忆香公主，眉眼间哪里还有甚孤高自诩和目下无尘，那嬉笑投足倒如庭院清竹，风来宜喜，风去宜嗔，兼那一身麝兰之香，倒显出十分的动静皆美。

真真是叫人爱的。

我忽地想到，这位忆香生母身为妾，乃庶出，仗着嫡姨母是南疆王妃，才得了这个公主封号，实则地位不高，若她真的身份地位不差，想来配个皇子也未尝不可呢。

却又想到我家探春，生母也为妾，己身也是庶出，不也成了贾家的第二位王妃吗？

果然林妹妹这次投了个好胎。

忆香见我似有些楞神，遂嫣然笑道：“莫不是我的面相真与你那妹子无二？”

我即一笑回道：“且不说面相如何相似，就连这袖中香气都无二呢！公主不知，我家黛玉妹妹天生体有异香，寻常人等是嗅不到的，方才我竟从公主身上嗅得阵阵幽香，怕是，凡生得如公主这般……灵动出尘的女孩儿，都带着异香呢！”

九公主从旁拍手道：“是了是了，旁的我不知，只我们忆香公主是个香美人，你那‘灵动出尘’用在她身上极是妥当，也只有她配得这四个字。”

翠妃也点头称道：“都道南疆女子顽皮，见了忆香公主，却觉得比之我们江南女子更见风韵，且性子更是柔嘉和顺，却大方爽利，不是那尖酸扭捏好耍小性儿的，连太后都不知夸过多少回呢！”

翠妃满眼赞赏喜爱，旁人也一并如此应承。

果子点心未曾有几块落肚。因见翠妃已面露倦色，我便借口告离。九公主和忆香也起身回宫。

我与翠妃先送走两位公主后，我也施礼告辞。翠妃定要出来相送，行至花厅廊桥处时，她却止住了脚步，身后的大丫鬟早已知趣地落在了后面。

绣橘也是个极有眼力见的，忙说道：“姑娘，我记起咱家那番茄总有干叶子，灌多了水怕涝死，少了又怕渴了，待我问问身后的姐姐，您和王妃先慢慢行着，我说完话就来追您。”

绣橘说完就转回身找后面的大丫鬟说话去了。

翠妃赞许地看着绣橘的背影，又转头看向我。

见她脸上倦色更甚，我扶她在廊桥头的石桌边坐下。

翠妃在我面前也不再掩饰，曲肘撑住额头，先是喘了一会。

我帮她轻抚后心，手上微微用了些真力传过去。

翠妃扭头看向我道：“你抚这几下，这背上便觉热呼呼的，你果然是真好。”

说罢，翠妃似是涨了精神，抬手从袖中取出一枚簪子来。

“你可识得这个。”

我接过簪子，是一枚镶珠翠金簪，那顶头做成菊瓣样儿的累金丝花萼，托了一大块半圆翡翠珠，这翠珠子油亮圆润，有牛眼大小，水头极好，发出幽幽绿光，样子虽不甚花俏，但一定是价值不菲。

我摇头：“这东西原来我家也是不少的，许是也有一两件和这支一样子的，只是我向来不爱戴这些金珠玉翠，故而不曾留意这些，这个就更认不准了。”

翠妃勾起唇角，也不说话，又拿回金簪，用指甲掰开一叶金托花萼，又递给我，指点我去细瞧那珠翠根底下。

我疑惑，拿起细端详，不仔细看是绝对看不到的，那珠翠根子下，竟赫然倒着雕刻了一个小小的“可”字。

我更是疑惑，不解望向翠妃。

没想到，她接下来的话着实惊到我了。

“这是你那侄媳妇秦可卿的，她小名唤‘可儿’，你该晓得的？”

我无声惊叫，一段记忆迅速涌入脑海。

贾府上下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