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已晴澄空远，轻风渐曳马蹄近。

一夜过去，是晴天，澄净的淡蓝色可以看得很远，可小雪却还在徐徐落下，轻盈，零落，柔弱。

就在这样的小雪里，马蹄声渐近，在雪地里踩出沙沙的声响。

江逸骑在马上，马蹄慢慢在雪地里走着。

江逸遥望着远处的素白雪山，似乎若有所思：

“所以，我们要先去雪山，然后翻过雪山，绕到突厥大营附近的村落？”

“没错。”沈浪点了点头，“那是一个很小的村落，离突厥大营很近，曾经我在突厥境内流浪的时候，在那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村子里有一间简陋的酒肆，有些时候，不少突厥将士都会到那里消磨时间。”

沈浪看向江逸：

“而且那里临近雪山，一旦有什么变故，我们随时可以逃到雪山里，如果想要打探情报，我想那里是最好的选择。”

“靠近雪山的村子，那里一定很美吧？”

江逸再次看向雪山方向，轻声问道。

他们离雪山仍有些距离，但江逸已经可以模糊地看出雪山的轮廓：

近乎纯白的轮廓，如积玉堆琼，与远天同为一色，却又有着些许的不同。

如果说远天是澄净的，那么雪山几乎可以说是晶莹的，而且越是向上，就越是剔透，就像最纯净的雪，融成最简单的水，然后在山尖凝作了最干净的冰。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美感，这就是江逸遥望着雪山的所想，他转过脸，看向祁天臣。

祁天臣本

应该留在营里的，可他执意要送江逸和沈浪到雪山，而原因，这位一向沉稳的刀客，却说了让很多人都摸不到头脑的一句话。

他想亲眼见一见雪山奇景，就这么简单。

雪山的确很美，江逸这样想着，他看着祁天臣，祁天臣却没有注意到江逸在看他，他就那样坐在马背上，痴痴地看着雪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逸并不知道祁天臣在想些什么，但他并不想打扰祁天臣，所以他再次看向了沈浪。

“那个村落，其实并不美。”沈浪轻轻叹摇了摇头，“那里其实很贫瘠，也很穷困。”

“雪山的确很美，但因为雪山的酷寒，村落附近无论种些什么都是颗粒无收，甚至草木凋零，难以养牛羊牲口。”

沈浪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所以尽管雪山很美，但那个村落却是满目荒芜，人烟稀少，多数村民只能靠着去雪山采药或是打猎生活，然而雪山之中危机四伏，或是迷失路径，或是跌下山崖……”

沈浪长叹一声：“每年都会有很多人葬身于雪山之中。”

“雪山很危险？”江逸问道。

“很危险。”沈浪点了点头，脸色似乎有些凝重，“越是美丽的事物，往往也就越危险，雪山也是如此。”

“雪山极寒之地，几乎遍地冰雪，极容易迷失路径，而且冰雪之下，或许未必是脚踏实地，或许脚下的积雪会忽然塌陷，坠入冰窟之中，山崖之下。”

“再者，雪山并非是生机断绝之地，无数珍奇异兽栖息雪山深

处，或有凶戾兽类，饥寒交迫之下，未必不会以人为食。”

沈浪看向已经越来越近的雪山，缓缓道：“总之，雪山的危险，更甚于雪山的盛景，最多还有个半个时辰，我们就能到达雪山，到时候跟紧我，一切小心。”

江逸点了点头，然后他转过脸，有些担心地看向祁天臣。

从离开大营开始，祁天臣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就那样痴痴地看着雪山，似乎他的眼中，就只有雪山。

“祁先生。”江逸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祁天臣这才如梦醒般回过神，他垂下眸子，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很快抬起了脸，看向江逸，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

“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人，还有过去的事。”

祁天臣再次叹息一声，喃喃着，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些落寞。

“顾清秋？”江逸的眼中也有了些许黯然。

顾清秋是他的姐姐，尽管江逸对于过去的记忆早已模糊，但他依稀能感觉得到，顾清秋对于曾经的自己，是很重要的人。

而同样的，顾清秋也是祁天臣重要的人。

“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祁天臣轻声道，“她温柔，却向往远处的风景，她曾告诉我，她见过雪山，见过大漠，见过大海，见过江南……”

“她说过，那些风景很美，如果有机会，她会带我去看，只是——”

祁天臣长叹一声：

“她食言了。”

祁天臣看着雪山出神，他喃喃着：“她没有

骗我，雪山真的很美，我看见了，却不是和她在一起。”

江逸沉默，他想安慰祁天臣，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祁天臣。

沈浪也在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