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戚手抖了抖，一下不敢看阮晚菀。阮晚菀原本就在看着赵戚，看他眼神躲躲闪闪，低声问他：“你上回给我说的那个书，我有的不太懂。”

阮晚菀已经大大方方问了，赵戚也不好再躲开，只能慢吞吞回应：“哪一本？”

“《平行宇宙》。里面提到临界密度。”阮晚菀确实有问题，但是一下卡壳，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就像做数学题，看了解析以后，每一步都能看懂，可是就是不知道写出这个答案的人是哪个宇宙的才能想到。

赵戚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压着声音道：“小朋友们手工课十点十五结束，会休息十五分钟，现在还有十分钟，我待会儿给你详细讲。”

一说到物理，赵戚脸上见不到一点羞涩，满是浓厚的兴趣。

阮晚菀虽然也觉得上车之前那一下有点尴尬，但是看他毫不遮掩的热忱，抿唇笑着应声。

有些人夸奖少年的爱炽热诚恳，殊不知，热爱不分年龄，跨越岁月至死不渝。

像赵戚这样的人，认准一件事情，就是铁了心的。从前他的心里只有物理，后来还有苏小柚。甚至，苏小柚比物理更重要。

思及此，阮晚菀心头泛起的一点点涟漪也就此打住。

故事的结尾，要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阮晚菀揉了揉脸，让自己冷静下来。赵戚再好，可一定不会喜欢她。既然明知结局，那么就在最开始止损。等任务完成了，改变了自己和赵戚的命运，她阮晚菀又是一条好汉。

那个时候，她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再去谈一场甜甜的恋爱也不迟。

赵戚从讲物理的情绪中缓过来，恰好看到阮晚菀揉自己的脸，轻咳一声，耳根略微发红。他赶忙和小男生一起做手工缓和心情。

十分钟很快过去，孩子们自己玩自己的，阮晚菀凑过来。

赵戚还坐在不符合身高的小椅子上，阮晚菀实在没忍住道：“要不你坐那个高椅子上去？”

话音刚落，阮晚菀就见赵戚脸上爆红，从耳根红到脸颊的那种。阮晚菀正想开口，就看着赵戚同手同脚地乖乖把椅子搬过来，坐到高椅子上。

有些同来的同学到别的房间去了，手工室又算大，这边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赵戚长腿舒展，居高临下地看着阮晚菀。十点钟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明明不算强烈，却晃眼，照得着小小一隅宛若神祇。

阮晚菀不适地眨眨眼睛，赶忙偏过头不再看赵戚。赵戚拿出手机，打开几何画板，设定一个坐标系。

“临界密度的最重要意义是计算欧米伽。费里德曼提出的欧米伽可能有三种取值，大于一，小于一和恰好等于一。”赵戚边说边在画板上设置曲线。三条曲线代表三种可能取值。

“在拉姆达的值假定为0时，当欧米伽的取值等于一时，宇宙密度才与临界密度相等。宇宙起源于大爆炸，大爆炸时星系获得的速度决定了整个宇宙的形状——收缩或是永不停歇的扩张。”赵戚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烁着理想的光芒，“欧米伽值，决定了我们如何死亡。”

他一番话让阮晚菀打了个冷战。

宇宙如何死亡暂时她还考虑不到，但是如果不完成总任务，这个宇宙终结猜想者就会重蹈覆辙。

赵戚并非一个人激情输出的老师，看了一眼阮晚菀，皱着眉不满她的出神。阮晚菀赶忙回神，找补道：“那宇宙会怎么死去？”

她刚问完，赵戚扬起唇角：“我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无穷的宇宙如何死亡，只有它自己明白。”

黑洞、中子星、暗物质……

近代史不过百年，人类对于宇宙的探索也不过尔尔。未知是迷人的，所以才吸引一代又一代人前赴后继。

阮晚菀忽一晃神，想到了些什么。那么系统呢？这样超出人类认知的存在，又是什么样的能量在支撑它的运行？

想来，系统是无法知道自己的内心想法，阮晚菀打定主意要试探一下系统。但是现在毕竟赵戚还在旁边，阮晚菀也就没有盘问系统，只是和赵戚说话。

一晃就到了午餐时间，阮晚菀琢磨起自己的任务。

赵戚身上的东西……

因为是做志愿活动，所以赵戚也没带什么多的。拿他的什么东西不显得突兀呢……

“想什么呢！”张元雪在她眼前晃晃手。

阮晚菀戳了一下碗里的肉，笑着应道：“没。”

张元雪凑近她问：“晚菀你觉不觉得，这儿不止这些孩子。”

阮晚菀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是说：“院长不是说有些孩子情况特殊吗。一般孤儿院的孩子都可能不太健康。”

“我带的那个小朋友多一个手指……”张元雪还没说完就被阮晚菀打断。

孤儿院终究不能代替父母的存在。哪怕再耐心的人，每天要应付一堆孩子，也总有情绪崩溃的时候。更何况，孤儿院里许多孩子本身就患有残疾或者疾病，照料起来更是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