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开始往外跑。

一边跑一边给林父打电话，没人接。

坐到出租车上的时候，林甘豆大的泪珠才敢往下落。

“您母亲自杀了……”

“不要怕，什么路我都会陪你走下去……”

“等着你和那小子的好消息……”

脑海里的声音都被手机里的忙音给取代。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

上帝从来不会给你商量着发牌。

这从本质上就不能谈论公平或者不公平了。

你越害怕，你越惶恐，他偏偏就把你最不想要的牌发到你手中。

最残忍的是，一场赌局，全在这最后一张牌上。

到了你手里，全废了。

你没办法反驳，因为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

*****

签完字，林母被推进去洗胃。

“阿姨，怎么回事？”

保洁阿姨是每周两次固定去林甘家打扫的。

她像是还没有从这场灾难里回过神来，脸上都带着兢兢战战的神色。

“你爸大早上回来了，非逼着你妈签离婚协议。两个人不知道在房间里怎么吵了一架，砰地一声，你爸就出门了。”

林甘手背上的青筋整个都绷了起来。

“我上去瞧你妈妈，她整个人都倒在地上。我扶她起来，给她倒了杯水，就下楼了。中午打扫完，我要离开的时候，和你妈打招呼，敲了好久的门，她都没开。”

林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就害怕啊，进去一看，安眠药的瓶子在床头扔着，赶紧就打了120。可人家来非说要给家属打电话……”

后面的林甘都知道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终于这旋涡这巨浪要把人吞噬掉了。

*****

林母洗胃还没有结束，林甘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周同学……已经进考场了吧。

鼻子一酸，不知道他说要给自己的奖励是什么。

可她倒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林母被推出来的时候，还在昏迷着。

医生招呼着护士推进病房，一边跟林甘讲注意事项。

“估计会昏迷七到八个小时。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着来，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就轻生呢。”

摇摇头，医生就走了。

林甘守在林母的床前，看着她仍旧惨白的脸色，想说的都堵在胸口，不知道说什么。

“从我记事起，你俩就天天吵。没完没了地吵，也没吵出个什么结果。你说你傻不傻啊，和那种人过有什么意思呢？他要离婚，你就离啊。你长那么好看，找的男人肯定比他好看。”

林甘眼泪一直往下滴。

从小到大，林母把她99%的精力都放在了林建国身上，只有1%留给了她。

“有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就像古代那皇子，是你取悦林建国的工具。我能让他开心，你也就想起我了。”

可怎么办啊，这根深骨肉之间的血缘，我就算想摒弃都摒弃不了。

关于“家”的内存里，分为冷和暖。

哪怕你自私，哪怕你不称职，哪怕你有时候活得我看不过去。

可我还是忍不住在这99%的冷中去索取你那1%的暖啊。

*****

“心肝儿，我……”

林建国弯着腰进了病房，脸上带着难以置信。

“你干嘛去了？”

“她今天孕检，我就手机落在车上了……”

林甘深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你早上逼我妈离婚，上午就陪人孕检去了？”

林建国嘴唇动了动，“心肝儿……”

“啪”地一声，林甘一巴掌挥在了林建国的脸上。

林建国被这一巴掌甩得发懵。

“这巴掌，我替我妈打的。”

林甘显然是下了狠力，粗喘着气，眼睛里迸发着恨。

就是这眼神，让林建国的怒意一下子下去了。

“她醒后，你们就离婚。这次，她不离我都不愿意。”

“不是过不下去了吗？我们就都别过了，一拍两散算了。”

“还有，以后别喊我‘心肝儿’，你听着不膈应，我自己听着都恶心。”

一顿发泄，全世界都安静了。

积攒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个“家”的恨意，全部爆发了。

“心肝儿，我……”

林建国话刚一出口，林甘就瞪了过去。

“阿甘，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林甘打断了。

她嗓子暗哑，抓着林母的手抵在自己的额间。

“这个时候，英语该是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