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白有雄心壮志,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陶白的盗名已经传遍了靖城,没有人愿意雇用他。
陶白走投无路,颓然地问钟灵:“既然大家都说我偷了新香,我便去卖香。我瞧着你的香每一味都比阮烟萝的好,要不然咱俩合伙?”
钟灵一把抱住香炉,紧张地盯着他,摇了摇头:“不。”
“为什么?难道你不希望自己的调香发扬光大吗?”
“不想。”钟灵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迟疑。
陶白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道:“那我自己炼一个?”
钟灵仍是摇头:“不管你现在做什么,都如过街老鼠,你若还想活,就不要再涉足这一行。”
“就这么放过阮烟萝?”陶白睁大了眼睛。
“不然呢?”钟灵狞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若现在一直想着她,只怕就出不去了。”
“走去哪里?”陶白不解。
钟灵指了指陶白的心:“这里。”
“你又打趣我。”陶白本想拍掉钟灵的手,岂料却被他反手一握说:“陶白,你记住,一个地方若让你接二连三地失望,你大可以换一个地方,没必要一门心思扑在上头。你想证明自己的清白,现在又走投无路,那么不妨换一条路。如果靖城待不下去,我们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
“你的意思是,让我离开靖城?”
钟灵颔首:“离开故土才能成长。”
“但也有可能客死异乡。”陶白充满了不舍和迟疑。
钟灵沉默片刻,接道:“解决阮烟萝的法子无非两种。一是权力,二是玄修者。如果你有了权力,大可以大张旗鼓地调查她。如果你是玄修者,那么法子就很多了。”
钟灵笑了笑,牵着陶白坐在桌旁,右手拿着一支笔,左手托起腮,边说边在纸上写道:“离魂术,让人魂魄分离,一魂一魄将听命于你,问什么答什么。厌胜术,施咒于千里之外,取其性命于无形。”
陶白听到这里,全身一抖。钟灵隐在火光中的双眸,似乎散发着透亮的光。
他怎么知道这么多?
钟灵继续道:“梦魇术,心香所及之处,闻者可见幻觉,这幻觉的内容由施术者定。”
“这个好!”陶白面上浮起光芒,“如果我会这个,就让他们都见到兰生死去的那一幕,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讨厌阮烟萝了!”
“这个术是很好,可惜我不会。”钟灵摊手,道,“你会吗?”
陶白一脸怔忪地摇头,小心翼翼地问他:“季寒羽会吗?”
钟灵扬起嘴角,目光中透着一丝笃定,嘴里却道:“我不知道。”
陶白心说,就算季寒羽会,他也已经走了两天了,自己哪里追得上他?
“这个咒,我能学吗?”陶白思来想去,不确定地问道。
钟灵想了想,点了点头:“你可以学,但是能否学会,就看你的造化了。”
“谁可以教我?”
钟灵站起身,推开窗,指着皇城附近,飘着彩旗的尖塔道:“那里或许有人可以教你。”
尖塔上飘扬着一面锦旗,旗子上写了什么陶白看不大清楚,但往下,四洲九国的国旗却十分明显。很显然,那里就是九方术士的大本营—九方寮。
“你让我去九方寮?”
钟灵颔首:“那里有最全面的咒术大全。”
“不不不,我不去!”陶白连连摆手,恶狠狠道,“是他们害死了慈幼局的孩子们,今生我都不会原谅他们,更加别提加入他们!”
“你……”钟灵倏尔抬头,愣愣地看着他,“你还真是一根筋。”
“我会想别的办法。总有一天,我要让阮烟萝得到应有的惩罚!”陶白说完,跟钟灵道了晚安就回房了。
钟灵不置可否,燃了一炷香,便也合衣入睡了。
三天后,陶白最终还是听从了钟灵的建议,远离靖城,南下去到江南。这样他既没有离开景国,也没有人认得他。
在遥远的金陵,他不再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们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到时等攒够了钱,他会再回来,想法子将阮烟萝的恶行昭告天下。
南下需要盘缠,钟灵以十分之一的价钱当掉了陶白送他的香炉。当铺外,陶白咬着唇对他说:“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它们赎回来。”
“不必。”
钟灵微笑摇头:“你能给我买更好的。”
陶白用力点头,稍稍宽心了。
有了盘缠后,他们省吃俭用,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走水路顺秦淮河而下,终于在这天傍晚到达了金陵城郊。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秦淮河畔灯火辉映,雾色氤氲,乌衣巷口的夕阳斜倚着河面,为水乡景色洒上一片霓虹。这与靖城风景大不相同。
秦淮河绕过方山向西北至外城,又从上坊门流入金陵,横贯城区,陶白一路欣赏的就是水乡泽国的暮色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