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的话，当然有怕。这地方阴森恐怖，看着像拍恐怖片的片场。

也不知道为何，秦老爷当时竟然没让人处理这座房子，任凭它在一个还算不错的位置，做一个影响市容的建筑物。

秦绍感觉到我手心冰凉，停下脚步看着我，我抬头看他。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问得磕磕绊绊，有点压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也不知道。”秦绍这样跟我解释，要多没有说服力，就多没有说服力。我全当他是心血来潮，就装傻拉着他的手说我真害怕。秦绍松开我，伸手搂住我的肩膀。

“不怕，只是房子旧了一点而已。”

他带我往前走，我们爬过楼梯，爬上三层。这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光秃秃的一片，房子上面是几根木头，空荡荡的，还能听见大风穿过的声音。

“我母亲死在这里。”秦绍指了指地面，我不由一抖，往他怀里钻。

“乔小姐来过这里吗？”我问。

“没有。”秦绍说，“只有你来过。”

我顿了顿没说话，换做别人，恐怕会觉得这个金主对自己另眼相待，但我不是，我紧张得浑身抖。活人或许分辨不出我是谁，但若当年的秦夫人和我姨妈的灵魂就在此处，又怎么会不清楚我的目的？我不怕活人，我怕死人。灵魂没有贵贱，他们都比我明智。

“吓成这样？”秦绍轻笑一声，“不是学医的么？学医的还怕？”

“不是，我冷。”我穿得确实单薄，虽然春天到了，但我没穿外套，只有薄薄的一件开衫。秦绍解开黑色风衣的扣子把我拥进怀里，我暖和了一点，不那么抖了。

“我母亲死于一场大火。”他说。

“嗯，你说过。”

“我父亲说，这是一场意外。”秦绍声音透着几分寒意，我抱着他的腰抬头看他，我在他眼里看到几分不屑和怀疑，他在怀疑他父亲。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赌一把，问问他是不是想查自己母亲的死因，想帮她平反，可我不敢。

林念说得对，如今的秦绍不是 16年前那个少年，他有海一样深的城府，他脑子里想什么，不是我能猜得透的。倘若这件事真相并不光彩，而他并不打算揭发的话，那我的立场就太过危险了。

“那，有警察来看过吗？”我问秦绍，他点头。

“秦绍我真的好冷，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呆了，太压抑。我想秦绍也是。他当时比我大，他目睹了一场大火的燃烧，听见了自己母亲的呼救却无能为力。

如果疼痛有等级，那他比我承受的级别高。

“再待一会儿。”秦绍哄着我，“就一会儿。”

这一会儿是半个小时，我一直在他怀里钻着没出来，他带我回去之后心情很不好，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其实他何苦，自己非要去睹物思人，结果把自己闹得不高兴。

晚上七点多我叫了外卖，喊他下楼。

秦绍出来的时候眼圈有点红，我没敢问，可我难过。

我见不得他这样，我心疼得要命。

“我点了一点垃圾食品，”我说，“炸鸡和啤酒，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自己吃。”

“你倒不怕胖。”

“吃不胖。”我说，“我读书的时候一天吃五顿饭，还是瘦得竹竿一样。”

秦绍笑着扯开了啤酒的拉环，我手撕了一整只炸鸡，又拆了其他外卖盒子，秦绍突然说：“我叫个阿姨过来，家里有人照顾，也省得你顿顿外卖。”

“好。”我其实不喜欢家里有别人，但这是秦绍家，我不能说不行。

“放心，自己人。”秦绍说，“你不用介意。”

“我本来也不介意，只要不是年轻漂亮的就行。

”我嘴里啃着鸡腿，撑着口舌之快，秦绍把啤酒推向我，我二话不说拿起来就喝，结果第一口气太足，把自己呛得直咳。秦绍笑着拿纸巾给我擦脸。

“姜医生到底是介意还是不介意？”秦绍玩味，“又不想要秦太太的头衔，又不想我身边有别的女人，我还真是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秦太太头衔太奢侈，我不配，但如果有其他女人……我倒是还能比一比。”我抓住他的手，把我手上的油蹭到他手背上，“秦绍，我不贪心，真的。”

秦绍没说话，我盯着他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且无辜，“现在这样我就很知足。”

大概是被我打动，秦绍怔了怔说：“你蹭了我一手的油。”

我不松手，依旧拉着他，跟他闹，秦绍由着我折腾，一顿饭吃了一个多钟头才吃完，后来他去洗澡，我在二楼客厅里坐着，心思一动再动。我太想试试我拿到手的指纹，能不能推开书房那扇门。秦绍洗澡如果需要 20分钟，那其实足够我尝试一回。

可我始终犹豫，因为我怕万一触发什么机关，那我的目的不纯暴露无遗。

秦绍太谨慎，到现在他用的东西依然没有玻璃的，任何留下指纹的东西，他都不碰。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