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宫。

“来人，皇上口渴了。”

“来人，拿水进来！”

“你们一个个好大胆子，不仅围住皇上寝宫，还一天不给水米！就不怕秦王谋反失败，你们一个个的九族都不保么！”

慧皇后在门里歇斯底里的叫嚣，弘业倚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从他们被囚禁到现在，偌大的寝宫只有皇上和慧皇后两个人，没有饭菜送进来，更是连水都没有。

慧皇后喊累了，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一手拽着拖地的长长后裙摆，一手将松垮的发髻扶正。一步一步很慢的走到床边，无力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皇上，我们是在这儿等死么？”

弘业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靠在床边失去精神，憔悴又狼狈的慧皇后，曾经非常非常痛恨她，可现在，又忽然有点可怜她。

宋思慧十五岁嫁到平王府做侧妃。那时候她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当初也正因为娶了宋思慧，在宋元正的怂恿和谋划下，用了五年时间篡权夺位成功，然后做了这近三十年的皇上。

而这三十年，宋思慧为了稳固后位，用各种手段排除异己。后宫妃子被她害了不知道多少，龙种子嗣也被她扼杀太多。因果报应，她作孽太多，所以太子短命，孙子痴傻。

弘业不止一次的想过废后，但宋元正在朝中根基太深。担心废后

会带来朝局不稳，便隐忍到了现在。

这大概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门，突然被推开。

率先进来的是秦王，后面跟着几个婢子。婢子都捧着托盘，上面放着精致美食，还有刚冲泡好的茶水。

刚还无力瘫坐的宋思慧一秒站起身，整整衣服，正正头饰。她是皇后，是后宫之主。在叛贼面前必须要维持最基本的体面。

“忤逆不孝，不得好死的上官枭，本宫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秦王看一眼瞳孔血红的慧皇后，满眼嘲弄：“你可以不放过我，但父皇肯定会放过我。龙生龙，凤生凤。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效仿当年的皇上。父皇，您说是吧。”

被儿子掀老底弘业暗暗缩紧手，面上沉沉无力道：“秦王说的极是。所以，你圈禁父皇到现在，是想让父皇最后为你做点什么呢？”

秦王看一眼内侍官刘九。

刘九立刻端着一漆盘上前：“皇上，请您下诏书，禅位秦王。自封太上皇，和太后去行宫别苑颐养天年，不再过问朝政。”

弘业歪头看刘九好一会儿，才道：“刘九，你在孤身边伺候二十多年了吧。”

刘九腰身躬的更低，但毫无愧色：“当年南方瘟疫，奴的家人全部染病身亡。只剩下奴一人饥饿昏倒在云贵妃家门口，幸得她家人好心相救，

才苟活下来。为报恩，奴自愿净身来到宫中，苦心钻营到皇上身边伺候，就是为了这一天。”

弘业微愣之后，笑了，笑的好不凄凉。

当年近身伺候的内侍官王德正值壮年，却因饮酒过量而失足掉入明湖丢了性命。经过云贵妃举荐，刘九自此到了近前伺候。

现在想来，那落水丢命的王德很有可能不是因为醉酒失足。

秦王不喜欢弘业的笑，直接催促道：“父皇，天亮了，您快下了圣旨用上膳食，然后好好洗漱一番，就能和母后风光去行宫别苑颐养天年了。”

弘业斜睨上官枭：“秦王的意思是，父皇这传位诏书如果不下，你就打算一直对父皇断水断食？”

“是。”

秦王毫不避讳的承认。

“父皇曾教导孩儿，做大事者不能心慈手软有妇人之仁。父皇当年就是对养育您长大的珍太妃断水断食五日，用泱王的性命要挟，才逼迫珍太妃交出传国玉玺。儿子现在不过是在效仿父亲，儿子错了么？”

弘业再次被儿子揭开陈年伤疤，往事便洪水出槽似的一幕一幕浮出脑海。

囚禁养母珍太妃，篡夺珍太妃亲生儿子泱王的皇位，是弘业这辈子最想忘记的事。但越是拼命的想忘记越是记得清清楚楚。

弘业即位后，将珍太妃送至怡园颐养天年。在位兢兢业业，为新

汉繁盛殚精竭虑。想用这样的成绩告诉珍太妃，自己当年做的是对的。

珍太妃，现在还活着。

弘业每年过年都坚持去给珍太妃请安。可这么多年，珍太妃一次都没有见他。弘业知道，珍太妃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弘业摇头，笑的更加凄凉。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秦王没有做错，秦王只是将孤曾经做的事又做了一遍，何错之有？”

慧皇后沉下脸，厉声：“皇上，秦王没错的话，那是谁错了？太子夔儿错了？皇孙铉儿错了？咱们的澜儿错了？还是本宫做错了？”

秦王看一眼左右，左右立刻有人上前将慧皇后拉走远远的。

秦王再一次催促：“父皇，这诏书您就下了吧。您上位的时候不那么光彩，若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