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下的山坡没了夜间的诡暗，那刺穿云块的阳光就像根根金线，纵横交错，把蓝灰的云朵缝缀成画，前方青枝绿叶覆盖下的十几户房舍，像块珊瑚礁浸在深蓝的海里，不远处还有一座迷蒙的巨峰突起，周围有几十座小石峰。

有了村民引路，众人很快到达空桑山脚下的溪涧村。

谢无郁凑到唐允辞身边，“哎……唐澈，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他指指前边闷头走路的身影，从空桑山出来，唐熙瑶就没说过一句话。

“虽然你们话都少，还都一个表情，可是我怎么觉得那个婆婆还有辛昀看她的表情都不太对呢？”

唐允辞沉默了一会儿，抬起脚继续往前走。

谢无郁愣了一下，伸手试图扯住唐允辞，“哎哎哎……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若是私事，便不能好奇。”

“那万一遇到什么麻烦了呢?我总觉得跟他们扯上了关系，这事没那么简单。”谢无郁看着唐允辞毫无动摇的脸色，撇了撇嘴，“她可是你妹妹，怎么你好像一点都不关心啊。”

虽然不喜欢揣测他人的情绪，但是唐允辞自然也察觉出，可能察觉到并不代表他一定就能解决。

唐允辞终于望去了一眼，“你知道兄长对熙瑶的评价如何吗?”

谢无郁好奇，“什么啊?”

“心性坚韧，望我予以学习。”

换句话也就是说，人家自己能调整过来的事，别人就不用瞎操心了。

唐允辞说完便走了，没等谢无郁回味过来，留他一人在原地思考人生，“这唐家的人……”

“哎……等等我！”

断炊已久的破败房舍坐落在尘土飞扬的道旁，四周老树掩映，门前荒草没膝，阵阵冷风吹过半朽的木质窗棂，窗间仅存的烂纸随风飘摇，飒然有声。

“这里看着像是荒废许久了啊。

洛麟自看到屋舍后便冲在最前面，转头看向身后众人。

自从有了某种猜测以后，唐熙瑶面对洛麟的感情就有点复杂，此时往他那边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时正与他身后的村民相撞。

纪冽一直抱着剑走着洛麟后面，此时也跟着他转过头，“嗯，这里泥土潮湿松软，若是有人经过，必会留下印记。”

可是，地上除了他们略微凌乱的脚印，再也看不见其他印记。

走在最后面的谢无郁出声，“也并不是没人就没有脚印，万一是下雨把印记掩盖住了呢。”

云淮水泊多，雨水也多，连月下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也有道理。”洛麟点点头，想起为他们引路的村民，“这位……”

“嗯……人呢？”

那引路村民已不知去向。

唐允辞淡淡打量着破旧的屋舍，未置一词。

“走。”

一路上闪烁着的魂引此刻黯淡无光，没有一丝反应，实属异常，不过路在眼前，想要寻出蛛丝马迹，只能往前走。

谢无郁摸了摸鼻子，快步走到唐熙瑶身旁，紧紧挨着她，“阿瑶，你怎么看？”

唐熙瑶不适应地挪了挪身子，侧头看凑上前的谢无郁，“村民非真，眼见非假。”

引路是个幌子，目的是让他们看见想让他们看见的景象。

唐熙瑶的动作落在谢无郁眼里，他挑挑眉，唐熙瑶退一步他就跟着进一步，“和我想的一样。”

本以为问罢谢无郁就能消停了，可谢无郁说的并非眼前之事，下一秒他再次凑近唐熙瑶，小声探问，“阿瑶，你确定你没事?”

看着谢无郁渐渐认真的目光，唐熙瑶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垂下眼眸，“没事。”

“……”

一个时辰前

众人前往溪涧村，辛昀自然与他们分道扬镳。

“谢谢你，告诉我们该怎样破阵。”唐熙瑶真诚地向她道谢。

辛昀挑唇，望着唐熙瑶，“你很在乎他？”

唐熙瑶一怔，自然认为她说的是谢无郁，“我……自然是在乎的，他是我的朋友。”

辛昀面色怪异，“朋友？”

唐熙瑶看着她撇过头轻笑了一声，微微垂眸，“嗯，朋友。”

辛昀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你不用觉得欠了我什么，青姨之前帮过我们，你们也帮过我们，理所应当罢了。”

话虽如此说，但唐熙瑶点了点头，还是再次道了一句谢谢。

“不必再称唐三小姐了，唤我名字就好。”

辛昀忐忑道，“真的……可以吗？”见唐熙瑶点了点头，她试探着道，“熙瑶，你怨恨我们吗？”

“你们，还是抛弃姓氏的姬氏？”

辛昀看着唐熙瑶淡然的面容，声音消散在空气中，“就像你说的，他们始终姓姬。”

晨间雾霭泛起，乳白的纱把重山间隔起来，只剩下青色的峰尖，过了一会儿，雾又散了，那裸露的岩壁，峭石，被升起的光染得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