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一人坐在木凳上，轻晃着摇篮，小婴儿咿咿呀呀伸着手，笑得天真烂漫，可她却呆滞望着屋外。

“娘娘。”

叶恩唤了她一声，她便回过神。

“叶恩，你能答应娘娘一件事吗？”

“娘娘请说。”

叶恩看着她微笑着扶上自己的肩膀，像是第一次遇见那样，可眼神不一样了，她说：“安儿还小，你可以帮娘娘照顾她长大吗？”

他那时还不懂，后来懂时，为时已晚。

叶恩敛了神情，“夫人何必再提起公主伤心事。”

知府夫人嘴唇微张，想解释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

“叶大人说的是。”

翌日，鹿意安找到知府夫人，询问道：“夫人可知这附近是否有寺庙？”

“在县北山间有一座普陀寺。”夫人拉着她的手，眼中是无尽惆怅，“我陪公主去，好吗？”

“闽县灾情严重，夫人已经忙活半日了，意安就不麻烦夫人了。”

鹿意安抿嘴婉拒了夫人的好意。

寺庙建在半山腰处，树木葱郁，一砖一瓦都布满青苔，屋檐尽头挂着铃铛，倒与别处不一样。

寺门两旁放置着石狮，古树靠着围墙生长，阳光穿过树叶缝隙落在墙面上，形影相追。

热浪扑面，鹿意安用袖口轻轻擦拭掉下颚的汗珠，看着不见头的台阶，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上走着。

山下的香火生生不息，山间竟闻不到香火气。

“施主是来祈福的吗？”

一位身着黄袍的僧人走来，瞧他模样，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

鹿意安双手合十，微微低头，又摇头道：“我是来为皇……阿姐向佛祖祷告的。”

“施主里面请。”

鹿意安随他穿过外堂，停在了庙宇中央。

“若是施主诚心求佛，便要一跪一拜。”小僧人握着佛珠，手指置于眉前，“施主点燃香火，放入堂中炉鼎，佛主自会应得施主愿望。”

“谢谢小师傅。”

鹿意安提起裙摆，双膝着地，一跪便一拜。

突然钟声响起，她顿住了动作，泪珠不自觉的从眼尾砸在石板上。

叶恩站在树干后面，向钟声响起的地方望去，这一望便没有尽头。

宫里的钟声响了三下，也意味着他向世人宣告昭和公主逝世的消息。

鹿意安到达堂中时，额前已经红肿，她抖着手将香火插入炉鼎中，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祈祷：“求皇姐一定要平安喜乐……”

喉咙酸涩，鹿意安扬起嘴角，沉默良久，说道：“愿来世生为姐妹，不再做皇宫之人。”

她从腰间掏出香囊，搁置在佛祖身前，“以此香囊为信物，皇姐一定要来找安儿。”

“施主。”

叶恩转身，作揖回礼，“大师。”

“施主所求之事，所行之路皆有定数，无欲无求便是幸事，无病无灾便是福泽。”

叶恩侧头，定眼看着跪在佛前的少女，带着无奈的摇头笑道：“大师所言极是，可万事不能只听天命。”

“阿弥陀佛。”

僧人朝寺庙深处走去，手中佛珠散落一地，他感慨道：“世物皆有定数，再怎么走也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