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中，有这么清晰的脚步声，本就是一件有些蹊跷的事情。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了诛魔台下的那一隅。

空间好似倏而碎裂开来，有人从那碎裂的须臾中，带方才的那一声轻笑，施施然走了出来。

她长发半散，只以一根珠翠挽起，颊侧的宝石珠花摇晃出夺目的光彩，她的身上甚至沾染了许多碧『色』的血，似是来不及收拾，似是某证明。

——因为她的手里，还提一枚血淋淋的头颅。

少女裙摆沾血，从碎裂中走出来的时候，脚底甚至地面上印出了一个碧『色』的血脚印。

所有人的目光里都难以抑制地带了愕然不解。

诛魔台，不应该，就仅仅只是诛魔台吗？

为何……为何这走出来的虞绒绒，却好似经历了一场血战？！

却听虞绒绒的声音已经带嘲意笑意，一并响了起来。

“宁二师伯真是好手段啊。真不愧是洞虚期的道君，竟能想出诛魔台下专门为我撕开一扇域门的法子，来让我消失。”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颤抖和愕然。

“不得不说，不愧是宁二师伯，竟能使唤得动老魔君，让他恰好守我自魔域坠落的地方。若非我命大，恐怕此刻还真的已经死了。”

“诛魔台，难道竟然是以魔诛魔吗？依我看，这里还不如叫通魔台算了。”

虞绒绒边说，边手中的头颅高高举了起来：“看这个头，眼熟吗？”

圆脸少女笑起来的时候，俏丽可爱，但她举起来的头颅却有分明可怖狰狞，甚至还有血珠不断滴落她面前的地面，激『荡』起微黑的魔。

这样强烈的对比下，虞绒绒的笑容更深了一点，她一瞬不瞬地看向宁旧宿：“二师伯可认得这是谁吗？”

宁旧宿眼瞳剧缩。

他当然认得，不仅他认得，老魔君位千年有余，见过他的，又岂会只有他一人。

果然，已经有其他门派的长老惊呼出声。

“魔君？！”魔族交手这么多年，魔君长什么样，没有人比断山青宗的人更清楚：“这是……这是老魔君的头吗？虞小友这是、这是杀了老魔君吗！”

一片死寂，旋即而来的，是满山哗然。

“老魔君？！是我想的那个老魔君吗？！”有弟子惊呼一声：“虞……虞师妹，这是杀了老魔君吗！！”

“等等，让我整理一下刚才的信息量。意思是，宁掌门真的动了手脚，他们一家人都毫发无损地出来了，但虞师妹被扔了魔域，还正面对上了老魔君。若非她杀了老魔君，恐怕……恐怕已经香消玉殒不说，还要被泼一身她魔族有染的脏水？！”

“……我已经震惊道不知道说什么了。”

太多的人都是这般，发觉自己的语言系统里好似只剩下了最质朴的感叹词。

便是此刻立于高空的十六月观山海都只顾得瞠目结舌。

“……小虞师妹，几月不见，日益、日益凶猛啊。”观山海结结巴巴道。

十六月倒吸一口：“所以说我们小虞师妹这是三三出魔域，再提了老魔君的头出来吗？这下我倒想要看看，宁旧宿还能说出什么来颠倒黑白。”

小楼众人欲言又止。

六师弟最先开了口：“……这、这就是我们小师妹吗？天不给她路，她要自己杀出来一条。”

回应他的，竟然是耿惊花。

小老头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带了点笑意道：“她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声嚣蔓延了琼竹派的上空，却盖不住虞绒绒的声音。

她微微抬起头，丝毫不掩盖自己脸上的碧『色』的血，不掩盖混杂其中的自己的伤口。

此时此刻，她分明就是所有人里真正最狼狈的那一个，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却都带真正的尊敬佩服。

虞绒绒盯宁旧宿的眼睛，继续道：“二师伯这倒打一耙的水准，确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却是重复了一遍此前某位琼竹派弟子大声讥笑时的语。

琼竹派众人脸上青红交织，尴尬之余，更多的则是震惊此前燕夫人的语，此刻虞绒绒披『露』的事情。

老魔君的头都这里了，还有人会不相信她的？

质疑她魔族有染，结果人家都把魔族老大的头砍了，还要她如何证明清白？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有力的证据吗？

虞绒绒松开手，于是大家眼睁睁看老魔君的头就这样砸了地上，再骨碌碌滚了几下，仿佛无人问津的石块。

“二师伯，你跳下诛魔台前对我说的，我可还都记得。”

“你要清弦道君死，要小楼死，要魔族死。”

她巧妙地最的“魔神”换了“魔族”，但宁旧宿又哪里还有什么反驳的余地呢？

虞绒绒披满身的血，就这样向前了半步。

随她的动作，宁旧宿另一侧的宁无量竟是被她的势所慑，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