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梦告诉薛庭儴的。
他静默了下,道:“我和喜公公虽不是一处,到底也算是能谈上两句。如今这内阁,我恐怕是待不了几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离开,以后再见恐怕是难了,所以今日前来,也是想跟喜公公道个别。”
见薛庭儴难掩落寞,顺喜安慰道:“让咱家来看,小薛大人不用过多烦愁,您六元及第,乃是难得的人才。陛下是政务繁忙,顾不上,指不定哪天就想起了您,您就等着飞黄腾达吧。”
薛庭儴哈哈一笑,凑趣道:“那某就托公公吉言了。”
“好说好说。”
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薛庭儴才告了辞,而顺喜则收拾了收拾,一路挨着墙根躲太阳,去了乾清宫。
乾清宫里,嘉成帝刚歇下,郑安成正站在东暖阁的炕前,就着炕桌给奏章批红。
如今这批红之权,虽是由郑安成暂代,但实际上还是嘉成帝,不过其上的笔迹换了一个人罢了。
这种地方,可没有太监坐的地儿,郑安成已经就着这别扭的姿势,批了快半个时辰了。
顺喜从外面走进来,忙把边上侍候笔墨的小太监给挤走了,自己上前去给干爹磨墨。他按照惯例,将今日碰见的人和事说了一遍。
提起薛庭儴,他不免带了些情绪,感叹了一句,小薛大人也是倒霉。
郑安成睨了干儿子一眼,继续往那奏章上写着字,其上的内容,都是嘉成帝之前说了,他牢记在心的。
“干爹,你就帮帮小薛大人吧。我瞅着姓吴的那老匹夫,恐怕会给他小鞋穿。”
“你倒是对他挺上心,一口一个小薛大人的。”
“这不是小薛大人待人亲和,从来不拿咱们不当人看。儿子虽是还年轻,办事都得干爹提点着,可论起看人,儿子眼里还是有些内容的。那些个大人们,每次来乾清宫,看着面上带笑十分和蔼,其实眼里都写着不屑,可小薛大人不会这样。怎么说吧——”
顺喜挠了挠脑袋:“在小薛大人眼里,咱们是个人,不是个没了子孙根的阉奴。”
似乎阉奴这个词触怒了郑安成,他顺手就把顺喜给搡开了。他扶着袖子将朱笔搁在砚台里,才从怀里掏出块儿帕子擦了擦手。
行举之间,眼中冒着冷光。
顺喜见干爹寒着脸,吓得缩着脖子:“干爹,儿子说错话了。”
郑安成哼了一声。
他生气自然不是因为顺喜,而是因为之前和内阁那些老匹夫们交手,又受了对方的气。
这些老杀货们,总有一天刮了他们。
他步去一旁,从那些奏章里抽出一份,扔进顺喜怀里。
顺喜是识字的,他摊开了看,发出一声惊叹:“竟把小薛大人放去了那地方。”
郑安成睨了他一声,方道:“收起你那副吃惊样,此子简在帝心,可不是让你去同情的。”
顺喜干干地笑了一声:“干爹,我这不也是……也是……”
“不过你与他交往是可以的,陛下打算借着咱们和内阁分庭相抗,若是我们在朝中有交好官员,以后也能便宜许多。”
“干爹,您说得儿子记住了。”
郑安成看了他一眼:“行了,去吧,瞧你那急不可耐的样子,总是教不上道。”
顺喜嘿嘿一笑,一溜烟跑了。
第163章
薛庭儴从顺喜口中得知他即将被外放的地方,就自己琢磨上了。
如果他没记错,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若是被外放至穷山恶水之地,顶多是吃点苦头,可那地方局势复杂,一不小心可是要丢命。
为了确定自己没记错,薛庭儴专门去了内阁大库中,翻阅了一些有关当地的资料。
翻完后,默然。
而很快上面的调令就下来了,发下当日薛庭儴还在内阁大堂之中,一听说大红人薛中书竟被外放出去当一个小小的县令,所有人都是暗笑在心。
免不了会假惺惺上来说一些宽慰之词,薛庭儴一一寒暄过,又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去拜别各位阁老。
这是少不了要走的过场,不同于下面那些中书们,这些阁老们倒是十分会做表面功夫,从他们口中薛庭儴哪里是被贬斥外放,而是成了国之栋梁,肩负社稷之重的栋梁之臣。
其实都是些场面话,也幸亏这样,才让本来尴尬的场面才不至于太尴尬。幸好吴阁老不在,倒是免于仇人相见,薛庭儴拿着自己的琐碎物,离开这个他待了大半年的内阁大堂。
来时风光得意,走时黯然神伤。
虽然他并没有这种心情,但可以料想大家都是这么看待他的,灰溜溜地就这么走了。
快到协和门的时候,薛庭儴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不远处那层楼叠榭。
他想,他有一日还要再回来的。
接下来便是收拾行装启程。
从接到调令到赶赴上任,其间有三个月的时间。而从京城赶往浙江,一路上都可